顾恒则袍前衣摆一撩,接在手中别进腰中后,右腿向前微微迈出一步。
两人你推我挡之间,虽步伐迅捷,剑技凌厉,明眼人却一眼便能看出,恒山派的陆七是在有意让着顾恒,貌似恒山派和四象岛暗下里已达成了某种默契。看着步步退让的大弟子,手捋虎须的赵五岳脸上不禁露出了微笑,起先,他还怕这位大徒弟不明白自己的用意,会与顾恒全力拼杀,现在看来,是自己低估了这位大徒弟的世故了。身为恒山派的大弟子,他又怎么会不知顾家的背景。就算恒山派真的拿到了真假难辨的至尊令,背后没有更大的势力相携,恐怕也终是只烫手的山芋。如今,还不如送四象岛一个人情,落得个全身而退。
跟恒山派的想法一样,江湖中那些底蕴稍微深厚一些的门派,大都知道此次比武大会跟十三楼和太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接到顾冷杉的请帖,碍于颜面不得不派人参加,也大都是派出了手下或者弟子,前来凑数显得热闹些,不至于驳了慕容拓的面子罢了。那慕容拓要是认起真来,拆几座庙,掀几间观,自不再话下。
所以,比到最后,旌旗变红,顾恒这种后辈也能杀进八强也便不奇怪了。
若不然,仅仅是擂台两侧那六位裁断,便会在八强中占去六席,又哪里轮到他这个黄口小儿挥斥方遒。
官家信奉皇权天威,江湖中人却不吃这一套,他们心目中自有自己遵从的东西。
若不是当年花不枯不告而别,隐迹江湖,导致燕境武林一盘散沙,如今这些有头有脸的门派宗师,又怎会唯顾冷杉马首是瞻。的确,顾家曾牵头举办过多届武林大会,但那时的顾家是何等荣耀的存在,江湖人提起都要高高竖起大拇指的。
而现在的四象岛,倒更像是太子和十三楼的一条看门狗。
……
燕戈行的脖子仰了太久,不觉晃了晃脑袋,此时却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身看时,才见竟是沈雪吟。
“叶姑娘,你有没有找到我师兄?”
燕戈行一心想着师兄,对几日以来的不告而别也不作解释,急急问道。
好在沈雪吟似乎并未怪他,只见她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师兄被十三楼的人关着,怎么可能随便见到呢。”
沈雪吟以为燕戈行尚不知师兄已经变节,便话多露出破绽,只得依旧装作不知情。
“我师兄他……”燕戈行话语急切,说到一半顿了一下,自觉叶姑娘不是外人,便继续说道:“他已经是十三楼的一位楼牧了!”
此时,却听擂台那边骠骑堂堂主穆铁铮的声音响了起来:“少林半禅大师胜!”
话音未落,只与顾恒对打了两招的陆七也突然收剑后退,抱拳对擂台下的看客喊道:“顾少侠少年英雄,四象腿更是鬼神莫测,陆七一肚子肥肉,再打下去恐怕喘得不成人形了,自愧不如,甘愿认输!”
东边擂台上,半禅大师将禅杖一横,夹在小臂之间,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旋即缓缓地走下了台来。
“常少侠何时变成了一方楼牧?”
沈雪吟故作惊讶,燕戈行自知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便拉着她的胳膊挤开人群,走到擂台远处无人的地方,才又没头没尾地说道:“说来话长,个中原因我也不甚清楚,我只知师兄一定是受了那阉贼的胁迫,所以,今天我们必须救他!”
沈雪吟点了点头,想起手下们描述的江寒的死相,心里想着,先救他再杀他,定让他不得好死才解心头之恨。
燕戈行看了一眼远处的擂台,叹道:“不久后选出了武林四强,按照惯例,他们会接受江湖人士的挑战,师父断定那时师兄一定会来,他一出现我们便出手。”
沈雪吟又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长袖下的拳头却已握得咯咯作响,到那时,自己恐怕会忍不住第一个冲上去要了他的狗命。
燕戈行又在沈雪吟身后扫视了一圈,方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姑姑呢?”
“今早她一直闹着要来救人,我担心潜渊琴被你师父拿走,她来只会碍手碍脚,便骗她喝下几口蒙汗药,在客栈里睡下了。”
“也好。”
燕戈行沉思片刻,复又交代道:“到时我师兄若是不从,千万小心,不能重伤了他。”
沈雪吟念他们兄弟情深,只好敷衍着答应,跟潜伏在身边的几个红莲教徒互换了一下眼色,跟在了燕戈行身后,只等常牧风出现在擂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