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他果真引颈就戮,伸长了脖子,一脸轻贱地看着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的常牧风:“就你这种毫无胆气的货色还想做我段玉桥的女婿?”
那一句,彻底激怒了常牧风,只见他右手顺势一扬,铁钳般卡住了段玉桥的脖子,竟将他高高地举了起来,此时手指只需轻轻一捏,便会捏碎段玉桥的喉结,他就再也不能嘴硬了。
“爹!”
“不要杀我爹!”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将段玉桥高举到半空中的常牧风回身看时,才发现段非烟正从擂台另一侧爬上来。
“段姑娘……”
他口中呢喃,右手虽还钳着段玉桥的脖颈,手上的力度却轻了许多,他断不会当着段非烟的面伤害她的亲人。然而,站在凉亭上的魏九渊却误认为常牧风受了忘忧散的刺激,是要一意孤行杀了很有可能让太子跟滇王撕破脸皮的段玉桥,再也管不了许多,手中长枪直朝着擂台上的常牧风攒射掷出。
常牧风眼里只有段非烟的人,耳中只有段非烟的声音,又何曾想到魏九渊会杀自己,只听噗的一声,段玉桥跌落在地的同时,长枪已掼起常牧风,飞了几米后,重重地钉入了擂台角落里的一根榆木树桩中。
与此同时,魏九渊因为掷枪分神,胸口受了燕戈行一掌,惨叫一声从凉亭上跌落下来,沿着台阶骨碌碌滚了好远,待披头散发地站起身时,身上的官袍早已被摔得破烂不堪。
“楼主小心!”
站在远处看戏的几位楼牧一拥而上,有的去扶魏九渊,有的冲上去找燕戈行拼命,一时间,又乱斗成了一团,叫骂声,喊打声响成了一片。
擂台之上,却静得出奇,除了头顶猎猎旗风,和从常牧风口中滑落的血珠打在枪杆上发出的啪嗒声。
“呵”,被铁枪牢牢钉在木桩上的常牧风还在冷笑着,铁枪从他右胸穿入,破肩胛而出,矛头深入树桩数寸。那一枪,虽然未中要害,却也横截断了两根勒骨,若不是常牧风刚刚吸入了大量忘忧散麻痹了神经,仅是断骨之痛,便能让他气力尽失。
段非烟连滚带爬地扑向捂着脖子咳嗽连连的段玉桥时,无力垂在铁枪上的常牧风一直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他想,现在,就连口口声声要跟他站在一起的苏婳也背叛了自己,这人情,果真是可笑的。
他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拼尽气力叫着段非烟的名字:“段姑娘,我一时糊涂,本没想伤了令尊……咳咳……”
段非烟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只上下查看着父亲的伤势,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啪嗒啪嗒落下。方才,她听了苏婳的话,不来给燕戈行捣乱,乘坐她备好的小船出四象海,打算先逃离常牧风的魔爪后,再找机会去寻燕戈行。可是,坐在船头的她却在四象海上漂浮着船只残骸中看到了澜沧盟的旗帜,那面大旗被火烧掉了一半,只余大半个盟徽随波荡漾。她心里想着父亲必也来了四象岛,又怕他找不到自己,做出什么傻事,便偷偷打晕了船家,划回了四象城。
“段姑娘……我一定会赢了师弟的……”
常牧风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忍不住抬头看向了燕戈行的方向,此时,身受重伤的魏九渊已被几位楼牧围成一团,一步步从高台上走下来。他们身后,和沈雪吟背靠背的燕戈行,正被手持长枪的十三楼士兵步步逼近。
“咳……咳……”
常牧风又咳嗽了几声:“段姑娘……”
“闭嘴!”
被常牧风掐到几乎昏厥的段玉桥恢复了神志,他猛地将女儿推开,一边缓缓地走向似乎已无还手能力的常牧风,一边冷笑道:“常少侠现在知道自己命贱了吧,对于魏九渊来说你就是一条可有可无的狗!狗啊,知不知道,而且你还是条不听话的疯狗,现在知道老夫的肉硌牙了吧?”
“哼……”
常牧风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粉紫色的梧桐花从一根越过院墙伸到外面来的桐枝上掉落,落在他低垂着的肩头,又无精打采地滑落到了地上。他努力握紧拳头,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那根长枪,散落的长发迎风在眼前荡来荡去。
“段姑娘……”
他努力抬起头来,越过段玉桥,看着他身后的那个泪人,又叫了一句,期待段非烟能有所回应。可是,段非烟看向她的目光里却充满了畏惧,居然下意识地躲到了段玉桥身后。
“住口!!!”
段玉桥一声大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的货色,居然想跟我澜沧盟结亲,江湖上若传扬出去,说我段玉桥的女婿居然是条独眼疯狗,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段非烟似乎也觉得父亲那句话有些过分了,忍不住在背后拉了拉父亲的衣襟,小声低估道:“爹爹,常少侠的眼睛是我打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