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的脚步顿了一下,只听那人声音略高一些道:“本公子做了便是做了,以后你的安危,自有本公子守护。”
……
金阳城中,一座寻常的民宿里,小院中一摞一摞晾着新茶,这阵子常有阵雨,那茶已经多日无人翻过了,茶香不再纯粹。
几株枝繁叶茂的槐树,早已过了花期,云间坐在树下,手里握着一把小刀,动作反复地在削一片新竹,那竹片已经被削得很薄很薄,一不小心小刀便划破了手指,殷红的血渗出来,云间终是清醒了一些,急忙扯了布条来包扎。
地上已经摆了许多粗粗细细有薄有厚的竹片,一些是满意的,一些是失败的。她要用这些东西做一个精巧的竹弩,藏在袖里,必要时做防身之用。十三公子有些话说的还是不错的,是她保护不了自己,拖累了赵知身。
她不能一味地指望别人来守护,况且那人对自己的态度,是阴晴不定的。
身后传来的声响,令云间回头,看到赵知身扶着门框,艰难地站在那处。他的身子还很虚弱,能这样地站起来,一定是忍着剧痛的吧。
云间急忙放下手里的一切,迎上去想要扶他,赵知身额上冒着吃力的冷汗,本想抬手阻拦,身体不由得斜了一斜。
旋即是一瞬淡淡的苦笑,一边扶着可搀扶的东西试着走回去,一边道:“不妨事,已经有神医为我医治过,养养就会好的。”
赵知身说着,便就摔了一跤,身体重重地倾倒在地上,他仍试着微笑,化解这一瞬的尴尬,使力时却仍不禁皱眉,却无论如何也再爬不起来。
云间的眼泪便就霎时涌出,蹲在地上想要将赵知身扶起来,可她的力气还是太小了,这样一副男人的躯体,她根本就没有办法。
赵知身索性也就不浪费力气地躺在地上,轻轻地,“哭什么,又是没有见过。”
曾有一次,他也这样倒在她眼前过,她也是没有办法,现在比那一次情况好多了。云间低着头,努力咽下眼泪,“对不起……”
赵知身不知究竟收不收她这句对不起,好像没听见似得,问道:“来很久了?”
她从十三公子那出来就到这里来了,可是她一直不敢进来,就在那槐树下坐着,坐了整个深夜,又坐了半个白天。
赵知身的力气恢复了一些,对云间道:“扶我到床上去吧。”
云间费力地将他扶过去,他也不想躺着,便轻轻地倚靠在床柱一边,看到云间脸色憔悴,温柔地说:“好了,你回去吧,前阵子事情实在是多,难得清净几日。”
云间知道赵知身一贯是喜欢清净的,他可以对着一切发呆,啄米的小鸡,搬家的蚂蚁,展翅的飞鸟。看着这些的时候,他的脸上总是含着温柔而慈悲的笑容。
云间听他这么说,“嗯”了一声,脚步却没有动。
赵知身静静地看着她,认真地问:“你有什么话要说?”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说看。”
她似犹豫了一瞬,仍是说了出来,“若先生在此处没有多余的牵挂,云间想请先生,养好伤之后便离开金阳城,永远……永远不要再和云间相见。”
赵知身看着她,看着被自己从鬼门关里拖回来的那个女孩,像是早就知道了她会说这些,早就预见了一场无奈的诀别。
他知道她不想拖累他,其实眼下,究竟是谁拖累谁,还不好说。
赵知身的眼神微微地动了动,自然他会存在金阳城,并不全是因为云间的关系,甚至于云间来到金阳城,也是受了他的指引。
他微微地笑起来,眼神如一捧涓细的泉水,不能恩泽万无,但愿意泽她一人。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