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过文武百官的朝拜后,韩征携施清如一起上了御辇,被簇拥着浩浩荡荡去了太庙。
文武百官不少人都对此颇有微词,觉得韩征此举太不合规矩,却也没谁傻到会在今日这样的大日子、大场合公然说出来,扫韩征的兴。
于是夫妻两个一道到了太庙,待一个在里,一个在外,祭拜过天地和宇文家的列祖列宗后,帝后君臣一行人又回了宫里。
这回韩征便不得不与施清如分开了,一个去了乾元殿升座,接受百官上表行庆贺礼了;一个则被簇拥着去了凤仪殿,在凤仪殿升座,接受所有内外命妇的朝拜庆贺。
如今宫里没有其他妃嫔,内命妇便以卫、安二亲王妃为首,此后是众王妃、公主、郡王妃、郡主们等一众宗眷。
外命妇则分文武两批,以几位阁老夫人和奉国公夫人等为首。
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恭谨肃穆,三跪九叩之礼一丝不乱,有头有脸的一众内外命妇还得绞尽脑汁想不重样的吉祥话儿来为皇后娘娘祝贺,以期能趁此机会在皇后娘娘跟前儿露个脸,排上号。
自然,所有人心里亦是免不得艳羡乃至妒忌这份至高无上的尊贵与荣耀。
谁能想来,那样一个出身近乎卑微的小女子,竟能这般年纪轻轻,就封了皇后,母仪天下呢?也不知是积了几辈子的福,这辈子才能有此等滔天的福气运道!
说来说去,还是当初人家有眼光,早早便跟了皇上,与皇上一路患难与共的走到今日,皇上自然要念她的好,给她能给的一切;何况她如今还正当妙龄,恰是女子一生中最好的年华,当真是淡妆浓抹总相宜,又叫皇上怎能不喜欢?
换了谁都得喜欢。
可就算在心里如此宽慰自己,众人心下的酸妒还是不能减少分毫。
皇上已经给了她无上的尊贵荣耀也就罢了,听说还与寻常夫妻一样的与她在宫里过日子,不但就让她住在乾元殿的体元堂里,还日日与她吃住在一起,别说天家、也别说他们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了,就算是寻常人家,就算是再恩爱的夫妻,丈夫待妻子似这般宠爱纵容的,只怕也找不到几个来。
阁老王公们觉得此事于礼不合,据说曾谏言过皇上,哪怕皇后娘娘再尊贵,再与妃嫔不同,亦在“后宫不得干政”之列,那便该早早搬出乾元殿,入主凤仪殿,与皇上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以正规矩礼体,亦为臣工百姓表率才是。
亦直接被皇上给驳回了,只说那是他的家事,于朝堂朝政都不会有任何影响,于他会成为一位明君、一位好皇帝,会带领群臣开创一个太平盛世不会有任何影响,那便不是众臣工应当过问的。
虽之后皇上还是放缓了语气,勉强给了众臣工一个理由:“凤仪殿自废帝之废后邓庶人亡故其中后,便一直荒废至今,不好生修缮布置一番,实在不宜住人,也实在太委屈皇后,此事且容后再议吧!”
可这会儿大家就身处凤仪殿,也都不是瞎子,哪里瞧出凤仪殿有半点需要修缮布置的样子了?分明皇后娘娘随时都能入住,皇上也分明就是为了她,在睁眼说瞎话,——她到底何德何能?
且如今只是让皇后搬到凤仪殿这样一件本就理所当然的事,皇上都要替她出头,驳回众臣工了,那将来众臣工还要如何劝谏皇上广纳后宫,开枝散叶?
只怕刚开了个头,已被皇上冷冷驳了回去,不敢再说半个字了吧,——这位皇上可不是先头那一位,当初做司礼监掌印、东厂提督时,便已让人胆战心惊了,如今更是做了皇上,君心难测,就更让人望而生畏了。
那自家的女儿们哪还有机会,别说承君恩怀龙嗣了,只怕连进宫的机会都没有;
便是退一万步说,侥幸进了宫,以皇后就近水楼台住在体元堂,还专房独宠的架势来看,自家的女儿们亦势必只是摆设,除了位份,旁的都是奢望!
这样摆在眼前的事实与认知着实令人沮丧,众外命妇里一些疼女儿的,少不得已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皇上再尊贵无匹,年轻俊美,再满大周都找不出能胜过他的乘龙快婿了又如何,做母亲的也舍不得将自己女儿的青春与幸福白白葬送,将一生都白白葬送!
但更多却是已被天家滔天的权势富贵彻底迷了眼,或是反被激起了好胜心,不到最后绝不肯认输的。
谁年轻时能没几年夫妻恩爱,蜜里调油,彼此间再容不得第三人的好日子过的?
尤其皇后当年能被其时还是东厂厂公的皇上选中,破例留下,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又与皇上一路共患难过来,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定然就更胜于寻常妻子在丈夫心中的分量了。
可“色衰而爱弛”是这世间所有女人都逃不过的宿命,连庄稼汉今年多打了二斗米,再瞧家里的黄脸婆都会不顺眼,想要换一个,或是再娶个小的,好享齐人之福了,何况皇上还是一国之君,是站在大周之巅的至尊,本就该有三宫六院,三千佳丽?
自然更不能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