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对面,正吊着一个人,那人头垂着,四肢像后配的,只悬在身上似的,周身血肉模糊,看不清面容。
每每见他,总是这般场面,姜芙甚至已经习惯了。
方柳适时退下,还不忘将刑房的门关严。
一时间,这房中也只剩下他们两个,还有那个半死不活的陌生人。
姜芙心寒,她当初如何就觉着,应该来找他?
是因为他给许家翻案而给了她信心与勇气吗?是他做了这件事,让姜芙觉着他还算个人吗?
在入这刑房的那刻起,姜芙当真肠子都悔青了,以此人心性,下一刻被吊在上面的,将会是自己也说不定。
安然坐在前面的人,当然不知此刻姜芙的复杂心性,良
久,
他才启唇道:“回来了。”
平静无波,
似在闲话家常,让人觉着,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不必回头,仅听脚步声,崔枕安便知她现在应是何种表情,一千万个不情愿,不高兴,不自在,或还是会恨得自己牙痒,既厌恶,却又不得不回来。
“路行舟已然将事情都同我讲了。”他亦未想到,姜芙不幸的童年,竟是由沈齐一手造成。
所有的事,好像皆是因得沈齐之手,一如当年姜家之事,一如当年姜芙嫁给他冲喜。
“如果不是因着沈齐,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回来?”
“是。”素来坦荡,也没什么可骗的,她如实应下。
且听前面那人轻笑一声,良久才言,“原来你真是连骗我都不愿意。”
其实姜芙从来不知,哪怕她说句软话,哪怕是哄他的假话,崔枕安亦可照单全收。
可是她没有,她连假言假语也不屑与他多说一句。
目光下移,姜芙看向他的双腿,不同以往,他的腿上此刻搭着一张毯子,虽未见他面容,可姜芙清楚感到,崔枕安照比先前似瘦了很多。
“你”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姜芙又道,“那日在黎阳,我知是你派人救下我。”
避了黎阳一事未答,崔枕安侧过头来,仅用余光看清她的身形,“你这次回京想要的是什么?”
他语气平静的似换了一个人,这出乎姜芙的意料。
原本假设的东西皆不存在,他只是平静的问她想要什么。
虽如此,姜芙仍旧十分谨慎的说道:“我想要沈齐的命”这是第一次,姜芙迫切的想要一个人的命,迫切的想要杀掉几乎毁掉她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