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武恒疯了。没什么预兆的,但又是必然的结果。
这一切就看在裴武明眼睛里,他其实有一肚子的话想告诉裴武恒,却觉得现在说也没什么意义了。
煮了一壶茶,坐在常坐的小院中,在对面摆一杯薄茶,裴武恒凝神叹口气说:“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呢?可他明明就负了你,现在告诉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茶盏被打碎了,裴武明看向站在门边的裴武恒,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弹弓,冷漠的对他说:“你要是不说实话,下一个破的就是你的脑袋。”
所有的一切,来龙去脉,都在这个下午被讲了个清清楚楚。
裴武恒听到最后浑身颤抖,桌子上的碎片被他握在手中,割出了一道又一道深且恐怖的口子,他猩红的一双眼盯向裴武明问:“你敢不敢用你的性命发誓,你说的任何一个字,都是真的。”
裴武明举着三根手指,青天白日,能发的毒誓都发了一个遍。
裴家大爷用力一掌拍在石桌上,夺门而去。
那石桌被生生怕的裂了一条缝。
“我这样做,你会生气的,对吧?”裴武明重新放了一只杯子在对面,没有加茶,只是出神的看着。
记忆中,香玲刚来裴家的时候,并不如别的女人一样,四处都不走动,她虽然有着一双受束缚的小脚,却很快就将裴家院子逛了个遍,彼时的他喜欢临摹字帖,常常写起字来就忘我,有人站在他身边许久也不会察觉。
香玲走路像只小猫,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所以好几次等他终于写累了,抬起头就会对上她局促的一双眼睛,不过那双清澈的眼睛中满是对他写的字的喜爱,他起初是自豪了,可久了也会误认为,除了字,她应该也是将他看在眼里的。
“你写的都是些什么?”这是香玲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像个不懂事又急于表现的孩子,不停的介绍着那一张张隽秀的文字。
后来,他教她读诗,写字,甚至还能画画,她的画混迹在他的画中,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落款也是他的名字。
“裴家二爷,殁了。”祠堂中,正在给二夫人办丧事的人听到这消息纷纷惊了。
一夜之间,二老夫人就莫名的没了出气儿,全家手忙脚乱的给她敛了,灵帐都还没有搭建好,就又传来了二爷没了的消息。
这母子俩真的是一先一后,谁也没有落下谁。
“怎么没的?”长老颤颤巍巍的问,来通信儿的人低声说:“二爷身上不是有些见不得人的病么?昨儿夜里突然就发了,谁也没发现,都想着他吃了阵子的药已经大好了,结果刚才有人进去叫吃饭,就发现人都已经硬了。”
裴家终于支起了灵帐,一大一小漆黑的两口棺材停在院子中,裴武恒手指捻着身上的纯白孝衣,目光落在那口棺材上,又看了一眼搭在上面的白布篷。
尸体停灵,最忌见光,那白布篷偏就无缘无故的倒了。
所有人都惊呼着不吉利,手忙脚乱的将篷子支起来,发现尸体还是让人做了手脚,满脸泼着狗血,其实是为了掩盖额头上那一颗锁魂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