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之议,在京中已越闹越大。
自打萧烨一怒之下叫人打了那名叫做翁昂的士子,便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不仅是市井中议论纷纷,连士林中也多有非议。本来与鞑靼和亲这件事,朝野之上就有小半的人不同意,这事一出,立刻就有人旧事重提,给了萧氏极大压力。
一时是翁昂状告,一时是衙门来查。
更不用说家里面还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萧定非。
上至萧远萧姝,下至仆人管家,头一回被折腾得这样焦头烂额。
若仅仅是市井中的议论也就罢了,毕竟萧姝虽然被封为县主,可本朝还从未有过县主和亲的先例,萧氏虽乱却也不惧惮。
可万万没想,几天前情况忽然雪上加霜。
萧氏本就是京中首屈一指的大族,根基深厚,荫蔽甚广,平日很有嚣张气焰,明里暗里欺压百姓、卖官鬻爵的事情做过不少,也不是没有苦主状告举发,可都被萧氏大手一挥给压了下来,许多苦主莫名其妙没了声音,而萧氏更未受到什么损害。
最近,这些事、这些人却都重新冒了出来。
有的旧事重提,在京中各处张贴告示;有的击鼓鸣冤,直接状告到了衙门要求官府主持公道;还有的直接请士子联名上书,意图上达天听……
更可怕的是,有些萧氏暗中做下、秘而不宣的事,竟也被人刨了出来,传扬到市井之中,引得多方震骇,口诛笔伐!
“赣州赈灾粮款的事情从上到下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人知道,怎么可能传到外面?”刚听了下属奏报消息的萧远暴跳如雷,一张脸全黑了下来,一掌拍在桌上,震落了昂贵的砚台与笔山,“难道,难道是当初那几个人落井下石……”
赣州侵吞赈灾粮款案,是三年前。
事情查下来时,整个赣州官场被清洗一空,秋后处斩砍六十余人。
然而少有人知道:被处斩的这些人固然不无辜,可真正的黑手——京城萧氏——却安然无恙!赈灾粮款的大部分被层层上缴,最终都是落到了萧氏的口袋里!
当年知情者,要么如今是朝上高官,要么已经成了地府亡魂。
谁就旧事重提?
谁能旧事重提?!
萧氏那些宿敌,曾经结下的仇怨,都萧姝脑海里一一过了一遍,可苦无头绪:“我们暗中这位对手,似乎既不想要乐阳长公主去和亲,又想要针对我萧氏,更重要的是对方仿佛蛰伏已久,暗中收集了我们不少把柄,这一次一股脑地放出来,明摆着是要背水一战,不让我们好过
要有这心,还要有这能力?
萧远屏退下属,面色变幻,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我总觉得,自打除掉勇毅侯府后,圣上的态度便怪怪的。尤其是那孽子回来之后,圣上的种种,便让人有些看不清了
萧定非回来,几乎是处处与萧氏作对,给萧氏难堪。
可圣上竟是一力站在萧定非那边。
此事倒也罢了,毕竟表面上看萧定非乃是皇帝的救命恩人,皇帝不站在他那边站在谁那边?
可这一回市井之上议论了那么久,甚至提出了要让萧姝代替公主去和亲这种荒谬的想法,作为皇帝的沈琅对此却从来未有责斥之言,反而置之不理。
他虽从未支持,可也没说反对。
朝廷里多少墙头草?
一看皇帝不表态,也就不掺和。
另外那些本来就对萧氏有意见的,自然受到鼓舞,趁此机会扩大战场,越发嚣张无礼,一副誓要把萧氏拉下水的架势。
萧姝听了萧远这话,心底越发沉重,只道:“改日我入宫再见一见太后娘娘。只是如今不管暗中的对手是谁,又到底是哪些人,事情都是因和亲而起,推我代替沈芷衣的言论甚嚣尘上,决不能让他们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