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幽兰女士认认真真的数出了《出走》的前9页和后9页让我烧掉,因为她说9代表着长久、永恒、尊贵和神秘,同时也是对美好未来的期许——她说我如果亲手烧掉了这本烂书的前9页和后9页,那么就能保佑我的下一本乔若兰写得精彩绝伦,而且大卖特卖——这就是她所谓的对我的写作指导。
不过看着空谷幽兰女士那一本正经、深指的架势,我觉得她不愧是天神下凡。天神最喜欢这种故弄玄虚的仪式性祭祀活动了,要不然也不能在人间修那么多庙、塑那么多金身。
想必空谷幽兰女士也不满意她那水泥墩子一样的泥身,想要尊金身吧说不定她还想要座牌坊呢,哈!
不过当空谷幽兰女人认真的数着页数的时候我也发现了,她把《出走》中所有她读过的脏话部分都用铅笔涂成了黑疙瘩——看起来,她可是个认真负责的编辑呢,不知道如果丁丁见到他这位隐居荒山的同行会作何感想。
现在,等那前9页、后9页全部烧完了以后,空谷幽兰女士说,撼撼,这次你表现得很好,真是个乖孩子。我知道烧掉这些东西会让你不好受,就像看着你的腿一样。所以,接下来还是看我的吧。
说着,空谷幽兰女士把剩下的《出走》一股脑的扔进了满是纸灰的烧烤炉里。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烧纸的味道。可是这会儿这味道不再香甜了,而是变得恶臭,隐隐的还散发出一股膻气来,简直就像是火葬场的味道。
我想,如果我的胃里哪怕还有零星一点儿东西,闻着这个味儿的话恐怕也是早就吐出来了。
这会儿空谷幽兰女士又划着了一根火柴放到我眼前,而我竟然主动靠过去接过火柴,把它扔进了烧烤炉里——管它大爷的呢,反正也这样了!
接着,我觉得空谷幽兰女士推了推我。
我疲惫的睁开了眼睛。
灭了。空谷幽兰女士说着又划着一根火柴塞进我的手里。
我再次用力的将身子前往探了探,腿上的绷带也跟着扯动着。疼,可腿并没有心更疼。
我奋力的用火柴点燃烧烤炉中那沓没有烧尽的纸稿的边缘。这次火焰沿着书页舔开了,没有变弱,也没有再次熄灭。
我无力的向后一仰,闭上了眼睛,侧耳聆听着纸页燃烧的声音,感受着火焰的热气。
我很想哭,可是泪腺似乎被这烧烤炉的热气烤干了。我终于明白了欲哭无泪这个词。
妈呀!突然间,空谷幽兰女士惊恐的大叫了起来。
我赶快睁开眼,只看到片片纸灰顺着升腾着热气的烧烤炉飞散上升,大有要羽化成仙的架势。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我似乎在空气中听到了苏大学士隐隐的吟唱着,于是瞪着眼睛看着那些纸灰出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