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下身子,想要把满地的照片捡起来。你不许捡!林予,你不许捡!江屿一边嘶吼,一边扯着我的胳膊想要阻止我。我充耳不闻,从他手里用力挣脱开。大概是我眼里的恨意太过明显,江屿惊得松开了拉扯我的手。我一张张地看过照片,再一张张地捡起来。到后来,江屿只能颓然靠在车前看着我。他的手攥成拳,青筋早已暴起。我小心翼翼将照片归拢整齐,拂掉刚刚沾上的尘土。我一步一步靠近江屿。像刚刚他对待我一样对待他,我强硬地扼住他的下巴。我笑着。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如同凌迟一般。江屿,真是可惜。你啊,就是不如你舅舅。我和江屿是因为一场车祸认识的。那场车祸很严重,一死一伤。江屿是幸运的那个,只有轻微擦伤。而不幸丧生的那个,是他的舅舅,沈宴。我和江屿的正式见面,就是在沈宴的追悼会上。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江屿的母亲,当时的她满脸泪痕。追悼会后,江屿开始频繁约我见面。我时而赴约,时而拒绝。后来江屿捧着一大束鲜艳的玫瑰单膝跪地,想要和我表白。我故意吊着他,不给回应。直到江家的公司岌岌可危,我拼尽全力扶持。江家趁热打铁,提出了联姻。我没有拒绝。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拿到。甩开江屿后,我开车去了墓园。越走近那座墓碑,眼泪越是汹涌。明明昨天才来过,却仿佛又过了一个世纪。从婚礼现场跑出来后,我来找过他。我想让他看看我穿婚纱的样子。婚纱还是当初我们在一起时,他亲自请求知名设计师帮我定制的。就连婚礼现场的布置,都是我们一起商量过的。他是沈宴。是那场车祸中去世的沈宴,江屿的亲舅舅。我靠坐在墓碑前,我的手一下下地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冰冰凉凉的触感时时刻刻在提醒我,他不在了。他早就不在了。都说外甥多像舅,江屿和沈宴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可除了长相,江屿真的哪里都不像沈宴。我和沈宴是在国外认识的。彼时,我被父母送出国念书,学习财经商管。沈宴刚好是我的老师。第一次见他时,他戴着金丝框眼镜,松松垮垮的衬衫露出他精致的锁骨。我没忍住吞了吞口水。后来还被他笑话了好久。可我就是见色起意啊。异国他乡,我逐渐依赖上沈宴。明明最讨厌下雨的我,开始祈祷刮风闪电。只要我说一句沈老师,我害怕,沈宴就会立刻出现在我身边。沈宴比我大九岁。我们在国外谈了四年恋爱。回国后,沈宴说要带我回家。去见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女人,他的姐姐沈岚,江屿的母亲。沈宴出事那天,我们明明约好了的。我满心欢喜地等着他来接我,却等来了他车祸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