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其实并没有太多利益冲突。”秦欢轻轻抿了一口刚上桌的饮料。正值饭点,在办公室里说了那番话之后,陆北和秦欢便转移到了外头的餐厅里。从医院到餐厅的路上,短短一段距离,秦欢已经把刚才一闪而过的主意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所以在面对陆北的时候,她也变得游刃有余起来。“何况我觉得现在你选择的人,并不是最佳。”秦欢笃定地说道。陆北饶有兴趣地挑起了眉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说秦雅致不行吗?”秦欢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一点,我不说你都应该明白。不过……”她不紧不慢地摆弄起了饮料里的吸管,复而抬起头。“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她拿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压低了声音,“秦家本来就是我和哥哥的囊中之物。你选错了。”陆北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这个消息居然是从秦欢口中说出来的。“你只是想要稳固你在陆家的地位,选择一个合适的伴侣当然是很好的想法。”秦欢冷静地分析道,“但是你也不要忘了,秦家并非是真正历经过风雨的世家豪门。”秦国锋的发迹充满了偶然,如果不是池馨馨,他现在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商人。就算是有了池馨馨,利妥应之后秦家再也没有研发出任何和利妥应类似的药物,能够撑起整个家族发展。可是药物和很多东西不同,它总会被更好更有效的新药品替代。这种发展是大势所趋,也是不可避免的。再过十年,甚至都未必需要十年。利妥应一旦有了替代药物,便会迅速地被市场淘汰。“我并不是那种很会吹牛的人。”秦欢自揭老底,惭愧地一笑,“但我敢说,即使之后我失败了,秦家知道我在研究利妥应的毒性。”她紧紧地盯住陆北,一字一句道,“你觉得秦家能够瞒住多久?”“利妥应已经上市十多年了,十几年的时间足够大家反应过来了……”陆北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联想,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利妥应的副作用太明显了,只要有人注意到,发现其中的秘密也就是几年的时间。秦家能只手遮天吗?显然不能。“那你想我怎么办?就这么放弃秦雅致,放弃秦家,然后投奔你和蒋渊?”不愧是陆北,这个时候还如此淡定的和秦欢谈条件。他当然需要找个机会跳下这艘必然会沉没的巨轮。但怎么跳,什么时候跳,这却又是一个很好的问题。陆北毕竟是陆家的继承人,破船还有三千钉,何况是一个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秦欢这才终于露出了真正笑容——陆北已经松口了。虽然还不能说她已经将陆北拉到了自己这艘船上,但至少他已经透露出了琵琶别抱的念头。“这完全取决于你自己。”掌握了话语权,秦欢更显得轻松许多。她耸耸肩,“秦雅致是你的未婚妻,当然,她的身份只会由你来决定。”“我能做的,就是在将来利妥应事发之后,保证不牵连到你。”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丰厚。陆北和秦雅致绑定了那么久,相互之间的联系也很是紧密。加上和陈荣泊的代言,两个人早已经是利益共同体。秦欢的承诺对于陆北来说无疑是一个救命符——在事发之后不至于连陆家的支持都失去。“有得必有失,那我又要做什么?”陆北并没有因此而表现出心动,又或者说他比秦欢预估的要会伪装得多。“你知道我要出国了是吧?”秦欢也没有遮遮掩掩,直言道,“昨晚上的试探我们没必要再来一遍。”“我出国的事情你迟早都会知道,也犯不着去找那些不着调的人调查。”陆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怎么知道我后来去调查了?”“别忘了那个派对的主人好歹是蒋渊的朋友,你有什么动静他难道就不会告诉我?”秦欢瞥了他一眼,目光带着一丝无奈,倒也没有怪他的意思。“既然现在你决心要和我们合作,我自然没有理由瞒着不告诉你。”秦欢心里已经有了布局,陆北也被她算在了其中。“我需要你成为我和国内沟通的一个桥梁。”秦欢坦诚地说道,“我哥毕竟不了解国内医疗行业现状,也不可能在医院里帮我看着那些患者。”她认真地看着陆北,“我信任你的专业能力,所以想要你帮我这个忙。”“蒋渊呢?他不是在医院早就安插了人手吗?”陆北很敏锐地捉住了秦欢话中的漏洞。秦欢抿住了嘴。“哈哈哈,秦欢啊秦欢。”陆北先是愣了一愣,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么说,你还真打算和他离婚?”他都不需要秦欢回答,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秦欢,你总是在说我自私。可是你看看你做的这些事,难道还不叫自私吗?”他的语气夹杂着痛苦和嘲讽,一句话道尽了无奈。秦欢冷冷地注视着他,却没有一句反驳。陆北说得也没错,她可不就是自私吗?明知道蒋渊会难过,还是要去北欧。明知道他宁愿自己辛苦一点,愿意时不时去北欧陪她,可是还要分手。秦欢不是没有愧疚,可是说一千道一万,她有自己的使命,有要做的事。为母亲求个真相,为这么多年枉死的缠绵病榻的人寻求一个公道。这些难道不比和蒋渊沉溺在儿女私情里重要?“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秦欢冷淡地回答道,情绪没有丝毫波动。陆北却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看明白了秦欢眼中的坚定,也知道了自己的嘲笑有多愚蠢。即使秦欢要和蒋渊分手,即使他们两个人分隔两地,但是显然他们却始终是相爱着的。多可笑。陆北不由得有些恍惚。他怅然若失地看着秦欢,突然明白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