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欢说的话令蒋渊的表情有一刻的动容。他缓缓闭上眼睛,“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不愿意让我掺和进你和秦家的事情里。”他的话里透出了几分无奈,“但是我们毕竟曾经是夫妻,况且我怎么可能忍心看着你独自对抗秦家?”“这是我的态度。”秦欢抿着嘴,却又忽地一笑,“我知道分手不会让你死心,但是至少会让他们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你身上。”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不愿意眼睁睁地看对方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被人针对。说起来,秦欢要对抗秦家,蒋渊又何尝不是要对抗蒋家呢?所以其实想明白这一点之后,蒋渊也渐渐熄了想要现在和秦欢复合的心思。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还有误解。“恐怕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吧?”蒋渊又道,“上次俄罗斯那件事……”秦欢皱起了眉头。那个被她救回来的姑娘现在还没有出院,那场拳击赛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于是她沉默了下来,算是默认了自己就是因为这件事而疏远的他。蒋渊目光中有一丝落寞。事到如今,他甚至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了。良久,久到蒋渊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冻僵了的时候,只听见秦欢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和那些人扯上关系。”她的声音比之刚才更加虚弱了,但却还是透出了一股坚定。“你难道没有看见他们草菅人命,肆意戏弄选手吗?”时至今日,秦欢想起那个古堡里发生的事情仍旧会生气。“明明都是人,就因为有钱点或者出身好一点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这是什么道理?”肆意轻贱他人的生命的家伙,骨子里该有多冷漠无情?“那些举办这种活动人可恶,但我觉得那些观战的,甚至参与赌博的家伙才更加可恶。”连着说了这么一段话,秦欢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不咳嗽还好,一咳嗽便是根本止不住。蒋渊心疼地帮她顺着气,握住她的双手时竟才发现她的手掌已然冰凉。他绝非一个容易动容的人,但这个时候他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纵然已经将秦欢牢牢地护在了怀里,但是却仍然抵御不住这刺骨的寒意。秦欢恐怕是真的支持不住多久了。“别说了别说了,”他哽咽着道,“对不起,我不该去那种地方的。”他紧紧地搂着秦欢,解释道,“我没有,我只是为了去帮你哥哥他们收集资料。”“你哥哥他们得到的那些消息,都是我放出来的!”秦欢的动作一顿,不由愣住了。“我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呢?”见秦欢有所反应,蒋渊便又继续说了下去。“我承认我在北欧的时候确实犯了不少错,但是我从小在蒋家长大,吃尽了那些人高高在上,看不起我的苦楚,我又怎么可能转过头去迫害别人?”蒋渊说得声嘶力竭,像是道出了无尽的委屈。“俄罗斯那群人本就不是好东西,我也是曾经在北欧听说过他们的名头,才特意和他们结交。”“目的正是为了将他们除个干净。”蒋渊搂着秦欢,温言细语,却说出了一直闷在心中从没吐露过的真心话。秦欢精神为之一振,她并没有想到蒋渊曾经暗地里做过这么多事情。当初在俄罗斯的那一面,秦欢只当做蒋渊在她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真正面目,却没想到这背后还有另外的故事。她在意的的确是蒋渊的品性。为了复仇,她可以远离蒋渊,但实际上她却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的心。但是如果蒋渊真的是那种不在意普通人性命甚至拿他们性命取乐的人呢?或许别人会犹豫,但秦欢却只会当即远离蒋渊。现在误会解开,秦欢也终于明白了蒋渊的苦心。“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呢?”秦欢轻声道,“你早点解释,我也不会误会你了。”“我不敢啊……”蒋渊无奈一笑,“我只怕再一次被你当做是在糊弄你。”他向来对秦欢坦诚,“我确实曾经在北欧染指过很多不大光彩的事情,也曾经做错过事,其实你说得也不错。”“我并不是那么的光明正大,甚至可以说从来也就没有真正光彩过。”也或许是真的到了濒死的时候,蒋渊几乎快要将一颗真心剖出来了。“我曾经暗害过蒋家人,也曾经用阴招算计过他们。在对付蒋家的每一天,我都殚精竭虑,手段也未必都见得了光。”他低下头,将下颌抵在了秦欢的头上。“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和那些人同流合污,也没有想过去迫害任何无辜的人。”说到这里,他轻轻地笑了起来,只是这声音也已经细若蚊呐。“如果不是被困在了这里,欢欢,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将这些话说出来了。”秦欢又叹了一口气。“我曾经以为在面对心爱的女人时,只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就行了。”“但是我发现我错了。”蒋渊继续说道,近乎是在喃喃自语。“我不应该自作聪明地将自己伪装起来,掩饰那些不想让你看见的面目。”他也已经冻得唇色发白,双股颤栗。“我应该将你视作和我平等的,不需要我庇护的人,而不是只希望你活在我的庇护之下。”秦欢艰难地抬起手,将手搭在了蒋渊手腕上。“都快冻死了,还说这种话。”她的语气轻松,也不知道是强撑着还是真的觉得好笑。“关于我们的关系,其实我和你都有错。”秦欢也坦陈道,“只是……”话还没有说完,蒋渊突然觉得怀里一轻,低下头看向秦欢。“欢欢!”他惊呼出声,只见秦欢唇色惨白,蜷缩在他的怀里,已经是出气多吸气少了。蒋渊自己也冻得浑身无力,根本做不了什么。他目眦尽裂,将秦欢紧紧地拥在怀里,喃喃道,“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