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得如何了?可有长进?”千凌昱侧头看向柳雨璃。柳雨璃仍低着头,“才练了短短数日,并无长进。”千凌昱爽朗一笑,“那你得多加练习,下次来我可要查看功课了。”柳雨璃有些不解,她不知千凌昱这是何意?但还是应了,“是。”“你为何不问我?”千凌昱挑眉问道。这小丫头的反应和寻常人总是不太一样,仿佛没什么事能让她的情绪有所起伏。柳雨璃神情自若,“为何要问?王爷既然这样说,就肯定有王爷的道理。我听着就是。”“你很像一个人。”千凌昱看着柳雨璃波澜不惊的脸颊,若有所思。柳雨璃抬眸,问道:“像谁?”“像我的母后……”千凌昱回想起程太后的音容笑貌。柳雨璃倒是有些诧异,前世程清歌也说过自己像程太后。后来,他说自己太过心狠手辣,比不上程太后良善敦厚。“太后娘娘尊贵无比,小女差之甚远,怎敢与太后娘娘相提并论。”柳雨璃想起程太后慈眉善目的模样,心中一暖。不知今世何时能见到她。“你和母后一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慌不忙,从容自若。仿佛什么都不曾放在心上……”说到这里,千凌昱垂下眼帘,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三年前,他受封西凉王那年,前往封地凉州镇守。大军临行前,程太后都没多看他一眼,也未曾向皇兄求情挽留过一句。他十四岁那年受封来到西北,三年都没见过母后一面。自己无召不得进京,更别想私自离开凉州半步。如今三年过去,自己写给母后那么多信,都石沉大海,连封回信都没收到过。他对程太后而言,仿佛是可有可无的。他这个亲生儿子在程太后心中的地位,还不如过继来的皇兄。难道就因为皇兄是当今圣上,所以母后才对他宠爱有加吗?每每想到这里,千凌昱都觉得心痛无比。柳雨璃感觉到千凌昱的异样,抬眸看向他,只见他眼中划过一丝悲伤。“王爷多虑了。若真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岂不是没心没肺?太后娘娘母仪天下,自然不同寻常人家的母亲。她可是天下所有孩子的母亲啊!”柳雨璃柔声安慰道。前世程太后大限将至,午夜梦回,曾梦到过无数次,有朝一日千凌昱会起死回生,凯旋而归。当时柳雨璃时刻侍奉在其左右,她很清楚程太后是有多疼爱这个小儿子。说实话,这般阳光洒脱的少年,柳雨璃也不愿他战死大漠。“就比如我娘亲,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那日郑大人出言不逊,娘亲为了保护我和姐姐,竟然啐了他一脸。为母则刚,这是我娘亲爱护孩子的法子,太后娘娘肯定也有她自己的法子。但王爷一定是太后娘娘心尖上的人。”柳雨璃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如春风般拂过千凌昱的心间。一瞬间,阴霾散去。千凌昱眉头舒展,嘴角微微扬起,“小璃小小年纪,宽慰起人来却头头是道。”柳雨璃浅浅一笑,突然问道:“那日王爷为何愿帮柳家?”这个问题,其实她困惑了很久。前世被抄家那天,西凉王派人保下了柳家家眷,没被变卖流放,她一直以为这是千凌昱的心善之举。此世在柳家二房没有被抄家的情况下,千凌昱能同意让段翊出手相助,已是万幸。没想到,他竟又派程清歌亲自前去替家眷解围,这又是为何?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这点柳雨璃还是明白的。“本王若说是因为你……二哥,你信吗?”千凌昱往池塘里丢了一个小石子,水面泛起丝丝涟漪。“自然是不信的。”柳雨璃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摇头。二哥的原因肯定只占一小部分,但不足够令西凉王如此重视,能把狂傲的世子爷程清歌派出来,肯定是上了心的。毕竟前世二哥和西凉王府可是没有丝毫交集的,这其中定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她想听真话。千凌昱又从地面上捡起一个小石子,在手中颠了两下,“若说是因你外祖父魏侍郎呢?”“外祖父?”柳雨璃好像明白了什么,原来外祖父被皇上训斥,竟和西凉王府有关。“他为西凉王府进言,被皇上斥责。你外祖父对西凉王府有恩,他的子孙后代落难,本王自然也要照拂一二。”千凌昱再次将小石子丢入水中,池塘里的鱼儿受惊散去,游往别处。“原来如此。”思绪飞转,柳雨璃这才恍然大悟。爹爹是因为外祖父惹怒皇上,受了牵连,才从江南被贬至姑臧县赴任。而外祖父是因为为西凉王府进言,才惹得龙颜震怒,被皇上问责闭门思过。难道外祖父是西凉王府的人?原来,西凉王府和柳家二房的命运,早都紧紧牵连在了一起。前世若不是西凉王府出言保下家眷,柳家二房很可能满门都命丧于此。前世若不是爹爹当了贪官的替罪羊,粮草一事没有真相大白,千凌昱后来也不至于战死在大漠。如此便说得通了,总算知道西凉王为何肯施予援手,相助柳家二房,原来都是托了外祖父的福,福祸相依,因祸得福。这一切可真是息息相关,环环相扣。千凌昱瞧柳雨璃也不接着往下问,扭头看去,只见柳雨璃站在原地,怔忪出神。千凌昱用纤长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柳雨璃的额头,“璃丫头在想什么呢?”柳雨璃回过神,轻轻揉了揉自己被弹的额头,下意识脱口而出了一句,“王爷请自重。”居然敢弹哀家的脑门?“什么?”千凌昱仿佛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般,这小丫头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登徒浪子吗?千凌昱再瞧柳雨璃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柳雨璃平复了一下心情,她现在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而已,反应好像确实大了些。“璃丫头,你这生气的模样,像个豆沙馅的小包子。”千凌昱瞧柳雨璃这微红的脸颊,娇憨可爱。原来她也会生气?还以为她永远都那般神情自若,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