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里的说书人,在茶舍里吐沫横飞道:“话说,我国西凉王千凌昱,年纪轻轻,立下战功无数!那可真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将军!西凉王当日率军北上,令敌寇闻风丧胆,以十万大军之力逼匈奴左贤王退守八百里之外,打得匈奴弃城而逃,连丢近十个城池啊!”“不愧是虎父无犬子啊!比起先帝开疆扩土,西凉王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西凉王这次北上收服漠北,能使边关百姓过上数十年的太平日子!千凤国能有今天的国泰民安、太平盛世,多亏了西凉王守护千凤国的子民!”坊间里有个叫陶恒的文人,在酒楼里题词道:“且凭天子怒,复倚将军雄。”因为这首诗,陶恒名声大噪,风头尽出。千凌昱在百姓口中,可谓是威名远扬,功高盖主,简直是救世主、神一般的存在。各个世家贵胄纷纷开始活泛起来,物色自家是否有到了适婚年纪的女子。若能得到西凉王的青睐,此生便尽享荣华富贵,权势遮天,连带着母家也跟着高枕无忧了。朝堂上的这汪池水,更浑浊起来。殊不知,这道封赏的圣旨,竟成了西凉王的催命符。就在圣旨刚下不到十天,便传来噩耗。西凉王千凌昱在班师回朝的路上,遭遇敌寇余党伏击,身负重伤。柳雨璃听宫里的老人说过,程太后和皇上的关系是在这场北上战役后,冷到冰点,程太后对皇上一直避而不见。难道,千凌昱在凯旋归来的路上,受到的伏击并不是敌寇,而是……想到这里,柳雨璃眸光变冷。只怕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掌着整个千凤国所有人生杀大权的那个人。是她前世恨之入骨,恨不得挫骨扬灰的那个人。坊间说书的吐沫横飞,天天都在茶楼里说千凌昱的丰功伟绩,茶楼座无虚席,人满为患。百姓的口中更是讴歌赞颂,夸大其词地说千云朔是战神下凡,来保佑千凤国无忧的,若说千凌昱功高盖主,一点都不为过。殊不知,这些话若是传入朝堂之上那个人的耳中,怕是更容不下千凌昱和西凉王府。这暗中定是有人推波助澜,造的这场声势。特别是那个叫陶恒的举人,在云兮楼醉酒后写在题词壁上的那句诗,“且凭天子怒,复倚将军雄。”就是这首诗一夜之间令陶恒名声大噪,也传入了天子耳中。天子震怒,一时之间把西凉王府推到了风口浪尖,这是西凉王府大难临头前烧得最旺的一把火。只怕没有一个君王,能容忍得了一个臣子的功绩和美名能高过自己吧,更何况是手持重兵的王爷,皇上的亲弟弟。如今自己远在西北,这朝堂上的事,她这个十岁女娃还插不上手,她也只能先搅一搅坊间这潭浑水了。天下的悠悠众口难堵,堵陶恒这一人之口,怕是容易。柳雨璃坐在书案前,细细回想起来。前世陶恒风头过去后,这首诗被丞相许姜列为反诗典例,那些替陶恒鸣不平的士子文人,也被剥了功名。本是当今皇上登基后每三年便开设一次的恩科也被取消了,寒了天下无数读书人的心。后来,因为这首反诗陶恒被下令抄家,陶恒东躲西藏成了漏网之鱼。紧接着,凉州便发生了一件,不,应是三件骇人听闻的惨案。陶恒屠了通判曹良满门,后又杀了知州吴兴。命案接二连三的发生,全都是陶恒一人所为,当年自己在御书房里翻找西凉王府卷宗时,曾无意间看到过关于陶恒的这个卷宗。具体是因为什么杀得这些朝廷官员,柳雨璃倒是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民告官,官官相护之类的。但她印象很深的是自皇上登基以来,由朝廷下发的第一封海捕文书,就是通缉陶恒的。后来,这个陶恒并没有被绳之以法,而是又留了一首词后便销声匿迹于江湖之中,这首词写的是:“人命关天无人管,一首醉诗索命源。”再后来,坊间里有人说陶恒落草为寇,成了婆娑岭的大当家,不知是真是假。柳雨璃记得前世是在夏日里看到的这个卷宗,硬是让她打了个寒颤。陶恒倒是个人物,心狠手辣,只是不知背后究竟靠得是哪家的大树。柳雨璃收回思绪,转眸看向一旁的柳洛尘,“二哥,你上次说吴公子要给你引荐一个叫陶恒的举人?陶恒,凉州人也,别号南城先生。”柳雨璃这才想起,二哥说过的南城先生究竟是何许人也,原来竟是心狠手辣的陶恒!柳洛尘点头,“是啊,怎么了?”柳雨璃眼神微眯,“明日你去知州府上,你向吴公子打听一下此人。”“好。”柳洛尘也不多问,妹妹既然这样说,肯定自有道理。回到柳家后院。柳雨璃打开食盒,看着食盒中的白面馒头。她嘴角微微扬起,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白衣诀诀的少年公子。柳雨璃将食盒收好,小心翼翼地放在案几上。明日千凌昱就要出征了,她能做的也只有眼下这些了,希望对他能有所助益。次日。柳洛尘独自前往知州府,求见吴亦皓。“二郎贤弟,快坐,听说你要考树人书院?”在书房里,吴亦皓张罗着柳洛尘坐下。“是啊,不知能不能考得上,尽力一试吧。”柳洛尘点点头。“那你这策论文,写的如何了?”吴亦皓一脸关切。柳洛尘叹了一声气,“我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此事。王爷让我去考树人书院,但我这策论文写得太过浅薄,是致命弱点。所以今日想烦劳兄台,为我引荐南城先生。不知南城先生云游可回来了?”吴亦皓指着柳洛尘,笑道:“来的好不如来的巧啊!南城先生前两日刚回来,今日就可带二郎前去拜见。”柳洛尘大喜过望,连连道谢,“多谢亦皓兄。”“你别高兴的太早。这个南城先生阴晴不定,脾气古怪,我能为你引荐,但我不能保证他愿意教你。”吴亦皓把丑话说到前头,前日他刚吃了陶恒的闭门羹,所以对陶恒的性情还是有一定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