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神色黯然,瘦马哀怨地拱了拱主人。一人一马,败兴而归。
大丈夫当驱狼驭虎,云歌弯弓射大鹰,拔刀杀群狼,云歌是大丈夫。
珏不是。
于是少年牵着瘦马返回,一言不发沉入潦水。
“受打击了?”夏侯仲卿问。
“咕噜咕噜。”回答他的只有少年吐水泡声。
“这点打击就能击垮大丈夫了?”夏侯仲卿再问。
“咕噜咕噜。”
云朵抱小羊来潦水畔,珏露出一个头,很快再沉入水底。
“不开心?”
“咕噜咕噜。”
少年有心事,学君子之礼,连一篇《嘉禾》也记不住,所以孟先生只收石雁舟;学纵横之术,目不识丁,所以邹固将他放逐到此;学大丈夫之道,握剑不稳,恐怕也学不成。
扎兀来潦水赶牛羊,见云歌不在这才舒了口气。他一眼便认出了珏的瘦马,于是朝潦水抛了颗小石子,拍了拍腰刀问道:“我用刀换你这匹瘦马,换不换?”
不等少年作声,扎兀取下腰刀去牵瘦马。
“不换。”云朵气鼓鼓地去牵住瘦马。
扎兀推开她,揶揄道:“那痴儿都不说话,你还没过门就帮衬他了?”
云朵跺脚,不知如何辩驳。
于是扎兀牵着瘦马从桥上过,心里暗暗可惜这痴儿再也没什么值得惦记的了。
“珏,去杀了他。”夏侯仲卿冷眼旁观并未出手阻止,毕竟可以护他一时,不可以护他一世。
珏露个头,摇摇头。
“云朵,回家了。”云歌尽兴返回,远远招手。
云朵深深望了珏一眼,起身赶羊儿去了。
天色渐晚,夏侯仲卿叹一口气,背影佝偻如老羊。
于是潦水只余下痴儿珏。珏再想,要是驱狼驭虎时自己不至于连剑都握不稳云歌会不会高看自己一眼?要是扎兀换马自己拔剑杀人夏侯仲卿会不会不叹那一口气?要是3自己不摇头云朵会不会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如果再来一次,珏还是如此。
珏已经两个月没回过自己毡房,吃住都在夏侯仲卿那儿。今夜他回了毡房,全身只有一刀一剑。腹中空空,手臂狼爪伤寒折磨得他一夜未眠。
邹固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珏初来塞上莽原牛羊马儿十余头,足够他衣食无忧。可惜到底是个痴儿,都换了冷馍。
翌日,珏依旧去潦水凫水、练剑,夏侯仲卿没来,云歌、云朵没来,就连扎兀也没来。
看来自己不适合大丈夫,珏摇头自嘲。腹中空空,只是如今连冷馍也没有一个。
第三日,珏依旧去潦水凫水,上岸后并没有练剑,夏侯仲卿不在,他一招一式也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