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深的眼底闪过了一抹痛苦的挣扎。叶杏这次察觉到他的神色变化了,不过上辈子作为一个医者,这种状况她早就司空见惯,多见少怪了,低下头继续吃饭去了。吃完饭,叶杏也没有闲着,收拾完碗筷之后,她将后院新种的菜苗浇了一遍。院子里头虽然有水井,不过现在自来水还没有普及,她需要从水井打水起来,然后再用扁挑挑到菜地边上浇菜。这具身体都是虚肥,所以叶杏才挑了两担水,就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不过抬起眼看到仍然坐在饭桌边上的江辞深,叶杏突然生出了一丝怜悯来。看来她要尽快打听打听哪里可以做轮椅了。有个轮椅的话,起码可以将他推出去走走。叶杏淋了菜后,又将温在灶头的药吃了一大碗。江辞深看到了她吃药的动作,轻不可察地拧了拧眉心,不过他向来不是多话的人,所以最后什么都没有问。因为床铺都晒干了,叶杏晚上睡回了自己原来的房间,没有再跟江辞深挤在一张床上。不过临睡的时候她还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江辞深,道:“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不要逞强。”江辞深已经合上双眸躺下来了,听了叶杏的话,甚至连眼睫毛都没有眨一下。真是个闷葫芦,不过病人嘛,叶杏是可以理解的。洗好晒干净的被铺就是舒服,而且又吃着调理身体的药材,所以叶杏一夜好眠。次日一早,叶杏起来后,先将早饭给煮上了。今天时间充裕,叶杏打算煮顿好点的早饭。昨日买了白面,她将鸡蛋和入面中,又加入了切碎的香葱,摊成了又薄又脆的葱油饼。有吃的,还要有喝的,叶杏又用玉米熬了一点玉米糊糊,配着葱油饼一起吃。她盛玉米糊糊的时候,特意给江辞深盛了稠一些的,给自己盛的稀一些,因为江辞深身体不方便,吃得太稀的话就需要频繁的方便。叶杏还是如同昨日一样,先喂江辞深。然而,她用勺子舀出一勺玉米糊糊凑到江辞深嘴边的时候,江辞深却没有像昨日那样乖乖张开嘴,反而目光深沉地扫了她一眼,沉声道:“你先吃吧,我不喜欢吃太烫的,放凉一点再吃。”叶杏想到昨日他说让自己先吃饱再喂他的话,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来,道:“怎么?还客气上了?别矫情了,你现在是我的衣食父母,将你伺候好那是应该的,赶紧吃吧,吃完我还要去山上弄点草药回来。”叶杏虽然这么说,不过江辞深还是紧紧抿着唇,一副完全不听劝的样子。算了,病人嘛。她作为一个医者,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叶杏见他不肯吃,只好将手里头那碗玉米糊糊先搁到了旁边放凉,然后将自己的碗端了过来。她一口葱油饼,一口玉米糊,动作慢条斯理,不过速度并不慢,吃得既优雅又迅速。江辞深见叶杏吃得香,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再看了看煎得金黄酥脆,点缀着绿色葱花的葱油饼,老远看去,都觉得十分的油香四溢。他的眉心不着痕迹地拧了拧,忽然伸出手用双手试着夹起了一只葱油饼。他的手腕处被打断,所以手腕以下的地方完全不能活动了,不过手臂还是可以动的。江辞深用两只手夹住了一只葱油饼,然后慢慢缩到了嘴边。金黄酥脆的葱油饼就在眼前,他张开嘴,正要一口咬下去,却不想手臂用力过度,整个身体前倾,底下的椅子突然不稳,整个凳子都翻了过来,连累着他整个人都狼狈地跌在了地上。那只让他食指大动的葱油饼,自然也落在地上,沾满了灰尘。江辞深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目光定定地落在了那只葱油饼上,神色麻木又绝望,竟然没有觉得丝毫疼痛。叶杏正要说一句,目光触及到他那种压抑的视线后,却又自觉地闭上了嘴巴。算了,病人嘛,可以理解的。叶杏将嘴里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这才站起来,将江辞深费力地从地上扶起来,重新让他坐在了凳子上。她有洁癖,见不得江辞深衣服和头上沾染的灰尘,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将他身上的灰尘全部擦干净了,这才弯腰将地上那只葱油饼捡了起来,扔进了喂鸡喂鸭的糠槽里头,打算等会和着剩下的食物一起喂鸡。“不用太丧气,你这手腕有九成的治愈机会的,我等会就上山采药,先给你舒筋活血,然后买银针回来辅以针灸,不出三个月,你就可以活动自如了。”叶杏这才端起了刚才放凉的那碗玉米糊糊,凑到了他的嘴边,再次开口道,“现在放凉了,可以吃了。”江辞深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想死吧,不甘心。想活吧,又觉得没意思。叶杏说的这话,他是一成都不信的。他手腕伤得这么严重,乡里的赤脚大夫,城里头的医院医生,他也看过不少了,哪里还有治愈打断可能?他只当叶杏是个良善好心的人,安慰他,怜悯他而已。他瞬间失去了进食的兴致,不过垂眉看到叶杏双眸清澈的目光,又觉得自己如今到了这样的地步,又何必再矫揉造作去为难别人呢。何况现在的叶杏早就已经不是原来的叶杏了,也是个无辜人。江辞深这般想着,最终还是张开嘴,吃下了一口玉米糊糊。叶杏将一碗玉米糊糊喂完,又给他吃了两个葱油饼,这才收拾了桌子,拿来了一个旧背篓。这背篓也不知道废弃了多久,很多地方已经缺了,叶杏没法子,只好转身去河边,打算砍根竹子来将这个背篓修补修补,再背上去去找药材。她拎着还没有还给张婶子家里的柴刀,去了河边。还没有走近,老远就听见好几个妇人围在一起说自己的坏话了。“燕子啊,你如今跟贺老师相看成了,可得小心咱们村里头那个死肥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