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远钊怒火中烧,就要一刀杀了这碍眼的掌柜,结果背后一股寒气流窜,赶忙转身一刀,却被人以掌接下。本该铁如泥的宝刀却在那只呈现诡异金色的手掌上砍出一道火花,等到五指紧扣,竟再动弹不得。以掌接刀的是个白胡子老人,眼神阴翳,脸色苍白如鬼,卢远钊一眼认出对方身份,正是徐楠派来天水郡贴身保护徐宏安的一品高手,江湖人称白眉鹰。卢远钊习武多年,自知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与一品境也就渐行渐远,可白眉鹰却是早年便达到从一品的高手,号称一品之下无敌手。白眉鹰一手抓着刀刃,一手轻捻白眉,笑道:“徐公子重若,既然说了要赐你荣华富贵,老夫便会出手保你。”这便是掌柜的凭仗了,你十二堂三十多号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是白眉鹰的对手,更何况药效发作后,你一个不知怎的没有昏睡的卢远钊能掀起什么风浪?掌柜刚想离去,结果一剑刺穿其眉形,死前瞪大双眼满是不敢置信。出剑之人抽回宝剑,随着掌柜应声倒地,赫然可见将剑上鲜血甩在地面的赵颖川。白眉鹰皱眉道:“你这女娃怎的也未昏睡?”老人当然不知道,赵颖川白天出门购买干粮和净水,对方看他是个女娃娃,天水郡又是边境,就漫天开价。气得她差点拔剑杀人,回到客栈后自然没心情进食,这才没有中毒昏死。卢远钊也非等闲之辈,猛然发力抽回大刀,就要出招杀敌。结果白眉鹰一个轻灵跳跃就到围墙上,居高临下俯视俩人。卢远钊不敢轻易追击,与赵颖川并肩而站。与此同时,客栈外火光冲天,有一公子哥高居马背,一身白衣,佩玉持刀,长相俊逸非凡,绝对是能让大家闺秀爱慕得死去活来的类型。公子哥握着马缰的手不停摩挲,其身旁一位心腹扈从忍不住问道:“公子,我们为何不现在就冲杀进去?”正是天水郡宣节校尉的徐宏安笑道:“本公子这些年放任贺掌柜干些截货杀人的勾当,等的就是今天,只要他杀了十二堂那伙儿人,本公子不仅能把十二堂拿捏在掌心,还能添一笔功绩。”精壮扈从赞美道:“公子好计谋,丰州日后若能让公子掌控,必能压刘家一筹啊。”听到刘家,徐宏安眼神骤然阴沉,本来整个两辽都是他的天下,若非刘家的出现,徐家又如何会偏居丰州这一隅之地?他徐宏安之所以费尽心思给十二堂下套,可不止为了培养一条能为自己办事的走狗,更多是为了积蓄势力,好日后重新掌控整个两辽。扈从察觉主子神色变化,赶紧闭嘴。徐宏安终于收回思绪,却仍不见白眉鹰回来,心中嘀咕道:“出了什么岔子,能拖住白眉这么久?”客栈大门突然打开,却不是预料中的白眉鹰,而是一个二十出头,还背负着书笈的年轻男子。徐宏安倒知道客栈有个店小二,可那人估计得有三十来岁,更不该背负书笈啊。年轻人慢悠悠将一块块门板拆下,然后才站在门口,对高坐马背的徐宏安说道:“徐公子,在下十二堂五堂主卢远钊的徒弟赵楷,今日徐公子要动十二堂的人,请先过我这关。”卢远钊其实没有什么徒弟,自称赵楷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赵显徽。只是,这趟不再是在中原游历,而是要去突厥草原,再用本名已不合适。现在又是帮十二堂出头,自然是要用假名的。徐宏安皱眉,目光向客栈内望去,依然不见白眉鹰的身影,这才问道:“你师傅呢?让他出来说话。”赵显徽微笑道:“我师父此刻应该正在与人对战,分不出手。”徐宏安怒火暴涨,大手一挥,十几骑立马持弩上前,一阵清脆声响中,十几支羽箭射出。寻常江湖高手面对十数张军用弩箭,纵使武艺再好也难以抵挡几次轮番攒射,毕竟武夫一气终有尽时,军用阵型却可依靠人数优势,源源不绝消耗。第一波的攒射被赵显徽轻松躲过,徐宏安也不惊讶,毕竟是卢远钊的弟子,若是连一轮都撑不下来也太丢卢远钊的脸面了。射出第一波弩箭的十几骑从左右俩侧分散于,而后十几骑上前射出第二波。第一波射出弩箭的十几骑则重新装箭上弩,准备第三波攒射。赵显徽一边躲避弩箭,一边观察对方的战阵配合。如此有序的变化,可见天水郡兵马训练之有素。因为徐楠多年来竖壁清野,庙堂上常有人质疑若是日后突厥举族南下,常年无战事的俩辽军是否能挡下。更有不少人已经认定徐楠旗下的兵马只会坐吃军粮,远比不得秦王军或者刘家军。如此看来,庙堂上的人对旧两辽军实在偏见太大。客栈大门上很快插满了羽箭,可赵显徽从始至终未被射中,倒是羽箭都已用尽。徐宏安气得脸色铁青,怒斥道:“直接把他给我捅死!”立马有十多骑持枪冲杀而去,不曾想挡了许久的赵显徽一溜烟逃进客栈,很快躲得没踪影了。徐宏安这才想起白眉鹰,意识到大事不好,命令士卒搜寻,很快在马厩找到白眉鹰的尸体。这位一生停留在从一品的高手被人头颅分离,后背被人划出一刀深可见骨的伤痕。滚落在地的头颅死后仍瞪大双眼,满是不可置信。搜寻客栈的扈从来到马厩,对徐宏安禀报道:“公子,十二堂的人都不见了,没找到货物。”又有一人赶来,“后院二十七人尽死,没找到十二堂之人。”徐宏安终于忍不住怒火,狠狠一脚踩烂白眉鹰的头颅,犹不解气,抽出长剑对着白眉鹰的尸体一阵乱砍。饶是周围那些沙场士卒看到这一幕,也觉胸口翻江倒海的作呕。很快将尸体剁成肉泥的徐宏安披头散发,疯魔般喊道:“立刻封锁州城,给我挨家挨户找,要是找不到就提头来见!”徐宏安当然想不到,此刻他要找的人已经闯出城去,再追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