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后,江夏回到楼上房间,饶有兴致打开电视,搜遍冰岛的电视台。恰好当地新闻,正在播报昨晚极光。屏幕上天光摇曳,比不上亲眼所见,苍穹幽光震撼万分之一。江夏正要换台,屏幕上视角转换地面,一大片空茫雪地,小山坡起伏如白海微波,波浪最顶点,模糊车状的长方形轮廓旁,伫立的两个小点,紧密相拥成一个。四周风吹雪起,波浪流动了,缓缓漫过游散,留小点在原地,模糊成黑灰色。极光浪漫,风雪唯美,画面不可言喻的玄妙。好似世界成了一座孤岛,孤岛上只剩这两个人,一辆车。江夏当即换台,偏头瞟旁边沙发。陆靳霆端正坐直,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正对膝上电脑,镜片倒影屏幕,密密麻麻的文件上下跳动,末尾盖上他的电子章签名。他从早上开始就很忙,早餐手边都不离电脑,如此聚精会神,肯定没注意刚才新闻。她松口气,收回眼神。男人却猝不及防抬头,视线抓住她,“看我?”江夏提防他上次钓鱼执法,往远处挪,“你有事的话,不如去隔壁,我待会准备看电影007,会影响到你。”陆靳霆取下眼镜,揉捏眉头,“换一个,爆炸声音刺激。”刺激什么,他不讲。江夏也不确定。不确定他是不走,嫌声音刺激到他,还是刺激肚子里孩子,那未免太离谱。这些细碎的孕期知识,也是她怀孕后,才一点点关注了解。网上说,男人一向不关注这些,许多准爸爸,连妻子的孕周都记不清。她斜靠扶手,“哦。”冰岛这会儿,太阳还未升起。沙发旁边落地灯调到最亮,灼黄光晕深处,江夏家居服宽大,挂在身上,更显她纤瘦,姿势懒洋洋的软漫,又乖又风情。陆靳霆眼底严肃裂开一条缝隙,单手拿开电脑。江夏早预备他这招,立时跳下地。行动间,袖口露出玉扣的红绳。陆靳霆视线扫过,注视她。发展到这儿了,江夏再不问,实在说不过,她开口,“什么时候买的?冰岛这里雕工不行——”突然,陆靳霆搁在一边的手机响了,江夏跟着扫一眼,是陆父。她一怔,看向陆靳霆,他盯着闪烁的屏幕两秒,接起。陆父的声音透出十足疲惫,“萧达是不是告诉你,我查到环城路黑诊所,确认江夏已经怀孕了?”江夏刹那间,如坠冰窖。完了。这心照不宣的戏码,演到如今,没想到是由陆父揭开的。陆靳霆目光紧盯江夏。她背对落地灯,轮廓僵窒凝固,手指紧攥成拳,纤细的影子是一张绷紧到极致的弓弦,仿佛他稍有异动,无形弓箭便会射出,射穿他的皮骨心脏。自己也崩碎,支离。他应,“是。”江夏猝然跌坐在地,陆靳霆快步绕过沙发,手臂穿过她腋下,要将她抱起来。却对上江夏乌漆的瞳仁,水润盈泽消失殆尽,眼球激涨出细细密密的血丝,每一根扎进他心脏,毒针一般。手机听筒里,陆父笑声振振,“你在陆氏的布局,我也知道了,可惜你镇定自若,有魄力,有心性,顾星渊却烂泥扶不上墙,他撂了挑子。靳霆,你功败垂成。”陆靳霆表情稳如磐石,放下手机,另一条手臂穿过江夏腿弯,横抱起来,轻放在沙发。“败不败,犹未可知。”陆父哈哈大笑,并不打这个嘴仗,“江夏在你身边吗?”陆靳霆皱眉,拿起手机,“不在。”“我在。”江夏面目一寸寸从深层迸射出冷淡,漠然,坚硬若冰霜,“您有事找我?”陆父显然没预料她会出声,声音倏地温和,几分笑,几分心疼与安抚,“你这孩子,怀孕了怎么还跑到冰岛那么远。王姐说你几次出血,孩子险些不保,现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