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菲恨恨,“你要是没作怪,为什么不敢验血?”“谁说我不敢验。”江夏扭头,“我要不敢验,就不会答应体检,可这次算什么?医院人多眼杂,一旦传出去,陆文菲你考虑过陆家的颜面吗?”江夏竭力定神,观察陆靳霆和陆母的脸色。陆靳霆老辣,喜怒不辨,陆母却是有些迟疑。沈黎川本是江夏的未婚夫,当年订婚没多久变成陆文菲的。圈子里已经议论纷纷,至今不忘。假若再传出沈黎川推迟婚事,江夏紧接着去医院验孕。前后串联,绝对是重磅的猛料。古往今来,艳闻越错综复杂,越涉及禁忌血亲,就越吸引人。陆母现在即便不冷静,也能想到会传成什么德性。江夏及时抓住这丝迟疑,“再者,现在抽血和三天后体检没区别。没必要赔上陆氏集团的口碑,一旦掀起舆论,影响股价,董事局利益受损,届时群起为难爸爸和陆靳霆,你替他们出面稳定?”“你危言耸听——”陆文菲卡壳,她在口舌上一向斗不过江夏。陆母显然被说动,一家主母再偏向女儿,也不能赔上家族。她转而看向陆靳霆,只有哥哥,每次都会无条件帮她,“哥哥。”江夏也看陆靳霆,他这一刻眼神奇异,双瞳浓亮,饶有兴致地,意味不明的,看不懂却黏在她身上。江夏头皮发麻。再回神,他面色已然全部冷硬,声音也冷硬,仿佛她刚才是个幻觉。“心理学上有一种现象,一个人突然大义凛然,占据道德高地裹挟他人意志时,要么是真的高尚无私,要么是极端心虚,你是哪一种?”江夏立即要辩驳,张嘴却忍住了。寂静数秒,陆文菲立即判定,“哑口无言,你心虚了。”江夏攥紧手,她不能慌,更不能急着回答。陆靳霆侦讯强,谈判更是高手。南方商界流传一句话,宁愿酒局喝到死,不上陆氏谈判桌。他精于语言陷阱。两个选项,看似第一个是生路,倘若她回答是为陆家,为陆氏,等于承认是占据道德高地,辖制陆文菲,避免抽血。届时,陆母刚升起的那点迟疑,会彻底烟消云散。陆家富贵,验孕方式也多,单纯抽血也可以安排私人医生上门,还有更简单的办法,验孕棒。陆文菲蠢,没反应过来,陆母只要一冷静,绝对能想到。她必须在有限时间,让陆母亲口答应她不用抽血。江夏抬起头,在陆文菲彻底锤死她之前,先发制人,“你说对一半,我哑口无言,可那不是因为心虚。”“妈妈——”她目光移向陆母,”我只是很难受。每次陆文菲无事找事,您觉得我不尊重她,占口舌之利欺负她,我并不想这样,可也只有这样,您才会看我一眼。”“恼火也好,失望也罢,您的目光会落在我身上。”江夏每一句话都是真情实感,此时一泄而出,后背不知不觉垮塌下去,险些站不住。“当年是妈妈留下我,要是妈妈现在嫌我了,让我走好了。不要这样轻贱我,让我连作为一个人的尊严都没有。”“尊严是自己给的。”陆母脸上毫无动容。沈黎川推迟婚期的时机,实在太巧了。江夏声泪涕下的自我剖白,肝肠寸断,化作一把刀,插中陆母心中的不安猜疑。“你要有尊严就去验,事实会证明你的清白。”江夏情不自禁抽搐,胸腔在这一刻腐烂成脓血。她知道,陆母再也不是她的依靠了。一分一厘都不是。江夏垂下头,不言语了。陆靳霆伫立不动,陆文菲正抱着陆母手臂,欣赏江夏挫败到颓丧的神色。他又看江夏,她失了全部心神,双眼毫无光彩,垂头潦倒立在那儿,无望,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