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德隆响亮地抽了一口气。盯着颜如玉,手指着她,半晌没说出话。颜如玉递个红果子给他:“您放心,不会让您做叛军的。他来搬兵,也不会说实情,肯定说我家王爷以及霍家人不安分,对朝廷不满,意图不轨之类,您可假意不知,等到安泰镇,再把他拿下。”齐德隆看那红彤彤的果子,本不想要,但还是没忍住接了。咬一口,酸甜好吃,醉酒的难受劲都似减退了。“你们已经把他拿住,故意放走,现在又让我拿住,这不是多此一举吗?”齐德隆有点不解。“如您所言,他是皇子,安大人也说,哪怕他谋害百姓,意图掌控那些书生,皇帝知道也未必会真要他的命。”颜如玉说到这里一顿。齐德隆懂了:“他害别人,皇帝还能念及父子之情,但若他想动皇位,想逼宫,皇帝就留不得他。”“老将军睿智。”齐德隆狠狠咬一口红果子:“你可别夸我了。”“哼,老夫不想干。”话音未落,外面一阵喧哗。他一下子站起来,到窗边往外看,一小队人举着火把快步进来:“报大人!有人闯入您布下的罗星阵,把阵破了!”齐德隆三两口把红果子吃干净,大喝:“什么?是谁!人抓住没有?”“……没。”齐德隆气得一拍窗户,把窗扇拍下去半边。他怒气冲冲往外走,忽听喧哗声又起。“什么人?”“站住!”有人踏夜色而来。他手中握剑,身穿玄色衣袍,步履如风,气势如虹。到近前,看到齐德隆,剑“唰”一下入鞘,拱手道:“见过老将军。”齐德隆睁大眼睛仔细看,等看清之后,往前快走几步,摆摆手让手下退远。“你怎么在这儿?”齐德隆一把拉住霍长鹤手腕,上下打量,“进屋说。”进屋关门,齐德隆哼道:“你俩一人给我一个见面礼,真不愧是夫妻。”“你什么时候大婚的?为何不请我喝喜酒?”霍长鹤哭笑不得:“日后一定补上。这次,把我的破阵之法和您说说,您再改进,这才是见面礼。”齐德隆摸摸胡子:“这还差不多。”“你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失踪了,派人四处打探,可又不能明目张胆,你也不知道给我来个信。”齐德隆一通埋怨,霍长鹤心里暖呼呼:“不想连累您。”“我怕连累?”齐德隆吹胡子瞪眼,“呵,我除了怕你那八百个心眼子,我怕过什么?”又瞄一眼颜如玉:“得,现在是两千个。”颜如玉抿嘴笑,霍长鹤行个礼:“我知道,您被降职还降了俸禄,就是因为替我求情往京里递了折子。皇帝的意思我还拿不准,是谁在背后搞鬼也说不清楚,若是把您也牵扯进去,那才是不妙。”齐德隆长叹一声,转身坐下:“我们身为武将,没死在战场上,倒在这些阴谋算计里被人当成棋子,傻子,真他娘的……”意识到颜如玉在,这脏话没好意思再说。“这次来的意图,如玉和您说了吧?”霍长鹤说,“还希望您能够相助。”齐德隆看看他,又看看颜如玉,有心不想掺和,一时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恰在此时,外面急促脚步声起,有个婆子在门外急声道:“老爷,夫人让您赶紧过去,小姐又不好了!”齐德隆瞬间变了脸:“怎么回事?不是说今日有好转吗?”否则他哪来的心情喝酒?“快,快去请大夫!”“老将军,”颜如玉开口,“不如让我看看?”齐德隆诧异:“你会医术?”“略懂一二。”霍长鹤也道:“让如玉看看吧。”齐德隆知道,若真是只懂一二,他们不会贸然开口。“走。”齐小姐的院子灯火明亮,齐夫人见齐德隆来,赶紧迎出来。“蔷儿怎么样了?”齐夫人帕子抹着泪:“刚才又说肚子疼,疼得脸都白了,我……我恨不能疼在我自己身上。这可如何是好?”齐德隆心里也不好受,还要安抚夫人:“蔷儿会好的,对了……”他看一眼屋内,让丫环婆子都退下,这才低声说:“霍长鹤和他的小媳妇来了,让他小媳妇给蔷儿看看。”齐夫人一愣,还没回过神来,霍长鹤和颜如玉已经进屋。“夫人。”齐夫人认得霍长鹤,不认得颜如玉,见她年纪小,心中难免有疑虑。颜如玉看得出,对齐夫人略点头:“夫人,可随我一同进去。”“好。”屋里床上,齐小姐已经昏睡过去,但仍旧看得出脸色苍白,额前头发都被汗水打湿,双手还放在小腹上。“这病是经常犯,”齐夫人抹泪,“家里常备着药,痛时就吃一副,如今这药也抵不了多长时间。”颜如玉给齐小姐把脉,垂眸专注。齐夫人虽怀疑,还是存着一丝希望。半晌,颜如玉收回手:“夫人,齐小姐这是受伤又受寒,双重受创。”“是,”齐夫人上前握着女儿的手,心疼不已,“老爷之前一直在边关,我们成婚本来就晚,成婚之后,他又常年驻守边关。直到他二十六岁时,我们才有了蔷儿,因此甚是疼爱,也没有那么多规矩,爱骑射便去,可谁知,那次就惊了马,受伤又坠入冰湖,这才……”齐夫人伤心不已:“大夫说,蔷儿已然不能有孕,这真是我们的心病,可相比之下,我更想让她不要再犯病受罪。哪怕这辈子也嫁不出,我也认了,即便不嫁,反正我们也养得起。”颜如玉拿出银针,沉声道:“但这不是关键,若是治得及时,倒也没有大碍。”齐夫人一怔,红着眼睛问:“此话何意?”屋内烛影摇摇,映着颜如玉漆黑的眸子,齐夫人莫名的有点心慌:“莫非……”颜如玉缓缓点头:“不错,有人在齐小姐的病情上动了手脚。”齐夫人呼吸一窒:“这……”她猛地抓住颜如玉的手臂:“那我女儿,还能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