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福宁长公主与丹阳郡主都闷头坐着,母女两个似是怄了什么气一般,谁也不理谁。
施清如一个外人本就管不着这些事儿,何况福宁长公主那性子,谁敢管她家的事儿,仔细回头就给你生吞活剥了。
因此只依礼应酬了一回:“太后娘娘暂无大碍了,还请长公主与郡主安心。只是一点,太后娘娘到底上了年纪的人,受不得刺激,也经不起大喜大怒,还请长公主与郡主往后多加注意,臣司药局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便行礼告退了。
待回司药局后,也时刻准备着仁寿殿又有传召,毕竟太后万金之躯,出不得任何岔子,跟前儿的人势必草木皆兵,加倍小心。
不想等到午后,没等到仁寿殿的宫人,反倒等来了丹阳郡主,一身的宫女打扮,当乔装了,旁人便认不得她了。
却不知道单她那份气度便一看就不是寻常宫女,而是贵人中的贵人,甚至当初死了的邓庶人还是皇后时,且没有她这份气度,更别说其他妃嫔小主了。
施清如自然更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毕竟都认得这么长时间,交道也打那么多回了,心里一惊,忙迎上前小声道:“郡主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打扮儿呢?”
丹阳郡主一脸的郁色,低道:“清如,能找个僻静地方,我们说说话儿吗?我心里实在太难受了。”
她都这么说了,施清如还能说什么,虽有预感不会是什么好事儿,指不定还会给自己惹祸,又觉着丹阳郡主眼下这副模样儿实在可怜,只得拉了她往后头自己的值房去。
待进了值房,请丹阳郡主坐了,又给她斟了一杯茶,方笑道:“郡主想与我说什么,我这里清净,等闲也不会有人靠近,郡主大可放心说话儿。”
丹阳郡主低应一声,“我倒不是怕旁人听了去,主要是怕回头又给你添麻烦,所以才特地乔装了来见你呢……实在也是我没个贴心的姐妹好友,心里的苦没地儿倒,不然我真没脸来麻烦你。”
施清如摆手笑道:“郡主不必这般客气,有话只管说,我虽未必能帮上什么忙,但当个好听众还是能做到的,您把心里的郁闷说了出来,也总能好受一些。”
丹阳郡主闷声道,“这事儿还真谁都帮不上我的忙,我也不是想你帮忙,就是想倾诉一下而已。南梁太子要来咱们大周京城求娶太子妃的事儿,清如你势必也听说了吧?我母亲她竟、竟想让我去,说是……只要我去了,有我为国献身之举在先,再有南梁太子也能成为我大哥的助力在后,他便有八成的把握能立为太子了……”
福宁长公主的原话自然不是这样。
她一开始并没有想让丹阳郡主去合这个亲,她就这一个女儿,自来疼若珍宝,哪里舍得她远嫁异国他乡,是好是坏甚至是死了,她当亲娘的都不知道?
别说只是太子妃了,就算女儿过去了便直接是南梁的皇后,她一样舍不得,邓庶人生前还是皇后时,日子很好过么?反正在福宁长公主看来,当本国的皇后都没当公主郡主恣意自在,何况只是太子妃,还是异国的,她才舍不得女儿去受那个委屈!
可在得知平、安二亲王府都报了女儿待选,安亲王甚至连自来最宠爱的嫡女恩阳郡主都舍得后,福宁长公主坐不住了。
本来宇文皓一死,宇文澜胜算就已猛增了三成不止,再有宇文澜胞妹为国献身,安亲王府先国后家,为了能让大周和平繁盛,百姓免受战乱之苦,连自来最宠爱的女儿都毫不犹豫送了去和亲。
宇文澜与安亲王府的声望岂非都得拔到一个新的高度?
那她的琅儿还有什么机会问鼎大位,她又还有什么机会当太后,让韩征那阉竖和施清如那小贱人死无葬身之地,也让所有惹过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届时她自己都要受尽屈辱,跪着才有生路了!
她岂能容忍那样的事情发生,不就是送女儿和亲吗,老三老五两个小妇养的有女儿,她难道就没有了不成,她女儿还品貌气度都甩他们的女儿几条街呢,只要她愿意送女儿去,哪还有他们的事儿!
福宁长公主越想便越动心。
是,女儿一个人去了异国他乡,余生彼此只怕都难再见了,受了委屈也没人撑腰,实在有些可怜。
可女儿家嫁了人,怎么可能跟还在娘家当姑娘时一样的娇宠恣意,便是她当年下降后,不也收敛了脾气,在萧家很是做小伏低了几年吗?
且日子都是过出来的,哪个新媳妇刚到夫家时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呢,等时间长了,拢住了丈夫的心,一切也都熟悉起来,心里有了成算,再生下儿女后,自然也就好过了,——她辛辛苦苦教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可以说满京城都再找不出比她更优秀的了,不信连这点儿心计手段都没有,连自己的日子都过不好。
哪怕这个夫家情况有些特殊,她也相信她一定能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