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生死线都越过了,还怕个屁啊。
外公用大铁勺子在饭桶里捞了十几分钟,才勉强捞到一碗带点米粒的水粥,他小心翼翼地拿一个倒扣的土碗把这碗来之不易的水粥盖上,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这才打自己吃的。
陆小芒知道,这是给舅妈带回去的。
舅妈也不知得了啥毛病,陆小芒长这么大就没见她出过那间屋子,一天三顿都是带饭回去给她吃。
因为回来得迟了,生产队里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吃过了,有的坐在伙食团里吹牛,有的则是早早的回自己家歇息去了。
外公捞米粒的时候,还坐在饭堂里的人就时不时的看着这边笑。
“这样的水汤里,还能捞得上几粒米出来?别白费心思了,赶紧有多少打多少喝了得了。”
“喝多少一上工几泡尿一撒也就没了,这伙食……”
“哎,别说了,叶洪出来了。要是给他听到了,他去叶李那边一说,叶李再跟罗光明吹吹枕头风,记工分的时候给你少记几分,那可就划不着了。”
交谈声戛然而止,仿佛从来没有过。
饭堂里一时鸦雀无声,安静得有点诡异。
陆小芒端着清可见底的稀水汤,摇了摇头。
这样下去,迟早得出事。
稀得找不出几粒米的水汤,陆小芒喝一碗仍不觉饱,喝完一碗又打了一碗。
然后又打了一碗。
外公不停地看陆小芒。
陆小芒的食量极小,平日里一碗都吃不完。
“小芒,你已经吃了三碗了。“
陆小芒又站起来打水粥的时候,外公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
饭堂里其他人也像看饿死鬼投胎一样盯着陆小芒看。
陆小芒恋恋不舍地放下比她头还大的斗碗,嘬了嘬牙花子,强迫自己不去看饭桶子。
她的确是没觉着饱呀。
她只觉得肚子像个无底洞,三碗水粥下去好像就只垫了个底。
谁让她前生死前最后的感觉就是饿呢。
一直饿到重生后也没能忘记这种刻骨铭心的饥饿感。
见陆小芒不再添碗,外公才又低头继续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