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惊蛰。
《夏小正》曰:正月启蛰,言发蛰也。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姬立坐在马车上缓缓的伸了一个懒腰,生病的确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故意生病比正常的生病更难受,苏兄居然出了这么个损招,还好起了作用。
今天查了查黄历,居然是惊蛰,万物复苏,走出城外,自己的心情果然格外舒畅,本想用出笼之鸟来形容自己,却只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还是在笼子里,只不过笼子更大了一点而已。
替他赶车的是一个身材高大一脸虬髯的壮汉,怎么看都不像个车夫,他掀开后窗车帘,后面不紧不慢还跟着一辆马车,内侍总管也掀开车帘,两人目光恰巧交汇在一起,彼此心照不宣的又将车帘放了下来。
不得不承认,秦人很勤快,现在东方的天空还是青的,这个街市上已是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声音叠加在耳里透着勃勃生机。
他看了看车厢角落里的铜漏,指针刚指向辰时三刻(不到六点),赳赳老秦人果然令人生畏。
……
两辆马车非常低调,从外观看完全不像一个达官贵人在出行。
沉默着穿街小巷,马车很快来到渭水之畔,在一处码头旁停了下来。
此刻江边也很热闹,一排妇女在江边洗衣捣衣,不停说笑着。
江面却很安静,只有一两条渔船沿着水岸缓缓漂浮。
对渔民来说,清晨打鱼往往得不偿失,致少等太阳出来之后,这水里的鱼才能活泛起来。
太子下了马车,沿着河岸走了一圈,又对着天空伸了一个懒腰,从车上取过一个钓竿鱼饵和一个鱼篓。
迈东往下走,走了大约200步之后,在一棵抽着嫩芽的柳树下停了下来,这个柳树有些年头,树丫上有一个树洞,太子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铺开随身携带的草席,装上鱼饵,娴熟的挥动鱼竿,鱼饵缓缓沉入水中。
他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秦国特有的大麦老饼慢慢嚼了起来。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十几步外的内侍总管看得清清楚楚,手把鼻子猛的一捻,狠狠打了个喷嚏。
这太子是不是有病,哪有一大早就来钓鱼的,他心里一阵腹诽。
……
他这个喷嚏,让姬立心中一阵暗爽,这个双下巴的内侍总管平日里对自己爱理不理,根本不把自己当太子来看,还常常给自己的燕国侍从小鞋穿,自己就是知道由他来陪同,所以特意起个大早,冻死这个家伙!
姬立一动不动的坐着,坐了半个时辰,鱼竿意料之中没有任何动静。
不远处那一群大内侍卫,一脸铁青站着,喝着冻人的西北风。
……
时间到了辰时,青紫色的天空开始渐渐泛白,今天看来是个阴天,不要指望太阳会出来。
内侍总管靠着柳树上仰天哈了一口气,突然一个侍卫凑上前,对着太子方向指了指。
总管站直身体,远远看见一条渔船无声无息地向太子这岸边驶来。
渔船显得颇为诡异,甲板上没有看见人,只有两双手在划船。
总管立刻招呼手下,尽量放低脚步,慢慢向燕太子靠了过去,停在一丈之外虎视眈眈,而姬立浑然不觉,依旧动也不动坐在江边垂钓。
渔舟在众目睽睽中慢慢靠了过来,不过并没有驶向太子,是在距太子前方七八步左右的距离靠岸停了下来。
船一靠岸,篷子里探出一张满头白发一脸风霜的脸,是个老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