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荣这边送亲的队伍到了,但北金那边接亲的还没有到,因此需在雁归城多逗留一些时日。春节过了,这日是十五,柳云湘出钱买了几头猪,几头牛和羊,宰杀后送到镇北军大营给将士们过节。九公主是跟柳云湘一起过来的,晚上留在军营和将士们一起用晚饭。军营当间生了一堆篝火,火上烤着整只的羊肉,香气四溢下,将士们围着篝火喝酒吃肉。江远卸了一条羊腿,送到柳云湘和九公主跟前。“我七哥呢?”九公主问。“主帅还在朔西。”江云一边片肉一边说道。九公主撅了噘嘴,“他是不是还生我气呢?”柳云湘摇头,“不会的。”“我走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他一面。”“他会来送你的。”“算了吧,我怕我会哭,不吉利。”“嗯。”这时魏天过来,手里拿着酒杯,“夫人,将士们让我代他们谢谢您,还有之前您带着粮食出关救人,将士们是十分敬佩的。”柳云湘让江远帮她倒了一杯酒,“其实应该是我谢谢大家,若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早就命丧北金军营了。”说着,她干了这杯酒。魏天见此,赶忙也干了。魏天又倒了一杯,转而看向九公主,神色沉重,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敬了一下,仰头把酒喝干,然后就回去了。能说什么呢,此次和亲,大家伙都窝着一口气,但又没办法。九公主小小叹了口气,“我大荣山好水好,人也好。”“九公主……”“所以啊,我不后悔回来。”又过了十余日,北金的接亲队来了,还是三皇子亲自来迎接的。但柳云湘私心希望他能来的再晚一些,再晚一些。这日风和日丽的,柳云湘帮九公主装扮好,画上精致的妆容,穿上大红的喜袍,盖上红盖头,送她出了驿馆。柳云湘还是舍不得,于是坐上马车,打算送她出关。“柳姐姐,我七哥没来吗?”“没。”“他还是气我。”m。zX。“往后日子还长,你们兄妹总有再见的时候。”“你帮我跟他说对不起。”、“好。”秦飞羽靠着车厢,道:“我第一次见七哥是在御花园,当时太子和三皇兄四皇兄将他围在中间,戏笑着骂他是贱奴,还拿石子砸他。他就站在那儿,任他们砸,额头都破了,血流了一脸。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谁,什么身份,只是觉得他好可怜,于是冲上去,挡在他面前,本来想制止三位皇兄欺负人,但他们没收住手,将我额头也砸破了。”“后来,我长大一些才想明白,七哥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他就是故意搞的头破血流的。那天他拉着我去了上书房,来到父皇面前,说是给父皇请安,但这副样子,父皇怎么可能不问。他便说自己是贱奴,活该被主子们欺负。父皇一听怒了,问他谁骂他的,他才说是三位皇兄。”“父皇大怒,将三位皇兄叫来,严厉斥责了一顿,还让他们一人领十板子。”“我父皇女儿多,我母亲又不得宠,我也就不得父皇重视,我们母女俩在宫里生活的挺艰难的。那次七哥带着我去见了父皇,还说是我救了他,父皇这才注意到我这个女儿。之后七哥经常带我去见父皇,慢慢的我得到父皇重视,我母妃复宠,我们母女俩日子才好过了。”“这次和亲,其实离开宫的时候,我没有那么怕,因为我知道七哥一定会帮我。他果然帮我了,但我又想我已经长大了,也该为他挡挡风雨了。”柳云湘拉过秦飞羽的手握住,“九公主,往后的日子,你得咬着牙挺过去,但挺不过去的时候,一定要给你七哥传个信儿,他会帮你的。”秦飞羽转头看向柳云湘,突然凑到跟前,小声喊了一句:“七嫂。”柳云湘一愣,“我不是。”“反正在我心里,你就是。”来到镇北关,路两旁,城楼上,将士们列队整齐,但本该喜庆的氛围,大家伙却一个个神情严肃沉重。秦飞羽站在马车上,撩开盖头,冲将士们挥了挥手,笑得十分灿烂。出了关,北金的迎亲队已经在等候了。那个打马在前的应该就是三皇子了,据说比秦飞羽大十来岁,八字胡,倒不是满脸脓疮,但也确实挺丑的。他坐在马上,并没有打算下马来迎接,一脸的傲气,但在看到秦飞羽走来时,斜眼溜了她身材一遍,样子十分猥琐。柳云湘皱紧眉头,眼看秦飞羽上了北金的马车,也只能沉沉叹了口气。往回走的时候,柳云湘看到城楼上站着个人。她进城后走上城楼,走到严暮身边,陪着他目送北金接亲队走远,直至消失在茫茫沙漠中。“送亲队本该送到北金都城的,但双方不知怎么说的,只送出关就回来了。”柳云湘这话里透着深深的担心。“严府被满门抄斩后,我被义父送进宫,那些皇子和公主们每日轮番欺负我。那日在御花园,我被太子、三皇子和四皇子围住,他们骂我,用石子打我,一如从前,宫女太监们在一旁冷眼看着,路过的妃嫔只当做笑话,没人帮我,血迷了我的眼睛,这时小九跑过来,伸开双臂,用小小的身子挡在我身前。”“所以从那一刻起,他认了她这个妹妹。”严暮闭了闭眼睛,“这丫头没有继承皇家人的自私冷漠,她终究成了牺牲品。”柳云湘拉住严暮的手,“你也不是自私冷漠的。”“呵,我除了自私冷漠,比他们还多了一样好的,那就是狠。”柳云湘挑眉““你这么狠,怎么还哭?”“谁哭了?你眼睛瞎了吧?”严暮气得跳脚。柳云湘歪头仔细瞅瞅,“眼睛分明红了。”“那是风沙吹的!”“哦。”“你哦什么哦,不信我说的话?”“信啊。”“分明是不信!”柳云湘扑哧笑出声,“反正风沙是挺大的,我也迷了眼,眼睛都红了,跟你一样。”“哼。”“不过我真的哭来着。”“柳云湘!”柳云湘跑,严暮一把将她拽怀里,睁着大眼睛,非要她看清楚。“哭没哭?”柳云湘笑得不行,双手搂住严暮脖子,小声道:“我其实不止一次看到过你哭了,原来严大主帅,人称铁面阎罗的大奸臣,其实私下里是个小哭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