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苏南星和罗业伟的门诊日。她急匆匆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衣服赶过来,差点就迟到了。刚上班,李老爷子就带着朋友来了。李老爷子的朋友姓郭,两人年轻时候都当过兵,是战友,到了地方政府,又在一个部门任职,关系一直很好。退休后,李老爷子得了冠心病,高血压,糖尿病。郭老爷子倒是还好,可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中风。脑出血之后,老爷子状态就越来越不好了。二院是专门治疗心脑血管疾病的专科医院,老爷子生病之后,家里人也带他来过。别说二院,国内知名的大医院,他们都去过了。可对于脑出血造成的后遗症,就算是最出名的心脑血管医生,都束手无策。西医,中医,食疗,偏方,都试过了。没用。听李老爷子力荐,他们本以为今天看见的会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中医。可看见苏南星,他们才知道,李老爷子口中的“好医生”这么年轻!门诊号才六块钱一张!看看手里的挂号票据,再看看苏南星那张怎么看怎么年轻漂亮的脸蛋,老爷子的儿子郭彦明觉得简直不可置信。一个看着才刚刚毕业的医学生,大言不惭说能治好全身瘫痪?李老爷子怎么就被忽悠了呢?别说郭彦明,就是郭老爷子原本一颗期待的心,这个时候也凉了。门外的陆北渊阅人无数,看得真真切切,苏南星这病人及其家属目光里带着质疑,没有半点信任。其实陆北渊也很疑惑,这老爷子看上去情况并不好,苏南星能治吗?苏南星没注意门外的身影,笑着和李老爷子打了招呼,然后给患者把脉。如果说郭家人来之前还抱着几分希望,现在已经是单纯给李老爷子面子,走个过场,都没指望苏南星能诊治出什么名堂来。陆北渊也在外面安静地看着她。苏南星眉眼之间带着明显的疲惫,她虽然笑着,但笑容很勉强——陆北渊垂在身侧的大手慢慢握成了拳。都是他的错。他昨晚……累着她了。没多久,苏南星观了面色,舌苔,诊了脉,开口道:“我昨天听李爷爷说了一下情况,但是没想到……郭爷爷最近是不是进食越发困难了,连喝水都会呛咳?”老太太一听,第一反应是儿子把老伴的情况跟老李头说了。可郭彦明也第一时间朝着老太太看过来。母子连心,两人几乎是瞬间都反应过来,老爷子这几天喝水呛咳的情况,他们都没有对外人说过。老太太这才发现,这医生虽然年轻,但言语之间泰然自若,一脸沉稳笃定,她心里突然升起几分希望。苏南星又道:“甚至,老爷子的手指和脚趾,也没有之前那么灵活了,是吗?”老太太眼睛瞪得溜圆,呼吸一滞,不敢置信地开口:“这……都是你诊脉诊出来的?”苏南星点点头:“嗯。老爷子的情况,比我想得要复杂一些,不过,如果你们可以住院治疗,我给老爷子针灸,配合中药,一周之后,老爷子双臂应该能举过头顶,手指也能稍微灵活一些……”不说病人,罗业伟在旁边都呆了。脑出血病人他见得可太多了,二院本来就是专科医院,主治心脑血管疾病。再说中医科住院部收治的病人,九成都是来做复建的。像郭老爷子这种情况,接近全身瘫痪,年纪又大,就是大罗神仙来了,恐怕也束手无策!苏南星怎么能夸这样的海口!罗业伟急得不行,郭彦明也觉得苏南星像个一本正经说大话的骗子。老爷子生病以来,他查了很多资料,几乎成了半个医生。知道老爷子这种情况,不再恶化就已经是好事,苏南星说什么手臂举过头顶,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看他们一家人都没有反应,苏南星奇怪:“你们……不想住院吗?可是老爷子每天往返很不方便,而且我每天针灸至少两次……”“小苏医生,”李老爷子开口了:“你,你真的能治?”苏南星点头:“能治。”郭彦明愈发觉得她像个骗子。老太太眼里有了泪,倒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住院!我们住院!”家里有病人,但凡有一丝希望,他们都不会放弃。郭彦明见母亲这么激动,不觉得高兴,反而更加担心——到时候父亲病情要是没有起色,老太太得多失望。他准备晚点找个时间单独和老太太聊一聊,别让她期望太高。“我先给老爷子扎几针,还请你们帮忙把人抬到床上。”等老爷子躺在诊疗床上,苏南星拿了自己的工具,屏气凝神开始下针。中风在中医上来看,是风邪入侵,真阴亏损,下针对症治疗就可以。这种后遗症当然不是扎一阵就见效的,但苏南星取穴进针的手法是独一无二的,她下针飞快,进针之后又提拉捻搓一番,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老爷子的手指和脚趾在针灸的刺激下,也做出了相应的比之前幅度大的肢体动作。罗业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太太几乎要喜极而泣,老伴有希望了!陆北渊掩去目光里的讶异,再一次看向苏南星。他之前连苏南星是医生都不知道,更别说亲眼看到苏南星给病人针灸了。之前不管什么时候,苏南星在他面前,总是一副柔软温顺的小女人模样。可此时的苏南星,脸上是自信,眼里是坚定,整个人身上散发着异样的魅力。这样的苏南星,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郭老爷子一家欢天喜地办了入院,苏南星又给李老先生把了脉,叮嘱他继续吃中药。最后,病人都走了,苏南星才抬头去看陆北渊。她给李老爷子把脉的时候就看见陆北渊了。现在没人,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走到陆北渊面前:“你现在是不是有空?”陆北渊点头:“有空。”苏南星转身对罗业伟说:“罗医生,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我请一个小时的假。”罗业伟看了一眼她身边高大俊美气度不凡的男人,呆呆哦了一声。苏南星抬手关了诊室的门,对着陆北渊开口:“陆北渊,我们去领证。”昏暗山崖洞顶,水滴滴答答砸在灰黑岩石上,经年累月形成一道凹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