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看过毫无起色的乔翰南,老太太开口:“翟主任,听说我孙子的主治医师,还有个进修医生?我能见见吗?”乔牧野给中医科捐了几百万的设备,又给医院捐了造价几千万的一个手术室,老太太是财神爷的儿子,医院肯定不敢怠慢。特意让翟少宇来接待。翟少宇解释:“苏医生去外科了,不在这里。”老太太虽然没文化,但最起码的常识还是知道的:“她一个中医科的,去外科干什么?把她叫回来就是了。”翟少宇说:“因为苏医生要参与一个手术,现在回不来。大概要……”他低头看了看表:“要两个小时以后。”老太太过来,就是想给苏南星一个下马威。她倒要看看,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是怎么迷到自己儿子的。这么多年,儿子心里就只有那个女人,照理说,不应该这么容易就动情。正是因为这样,老太太才越好奇。想看看苏南星是何方神圣,这么大本事。两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老太太肯定不会生生在这里等。“那我去买点东西,晚点过来。”她语气里带着倨傲:“到时候让她等着见我。”翟少宇忙道:“其实您如果想了解翰南的病情,邓医生也是可以给您介绍的。”“邓医生我是信得过的。不过,听说那个苏医生是来进修的,我不放心,想看看。”老太太板着脸:“难道不行吗?”翟少宇还能说什么。只好同意了。苏南星此时就在外科。肿瘤外科。病人是来自偏远山区的少数民族,胸口的肿瘤长到了篮球那么大。一开始病人在当地就诊,县医院束手无策,建议他们去上级医院。但病人家庭条件不好,放弃了治疗。之后肿瘤越来越大,正好碰见肿瘤基金会负责人在当地做宣传,说可以免费给她治疗。病人这才来了首都医院。肿瘤外科联合肝胆外科会诊,之后才确定了手术方案。肿瘤巨大,而且牵连多个大血管。一旦病人在术中出现大出血,极度危险。急诊科主任推荐苏南星过来帮忙,一开始肿瘤外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哪怕苏南星也洗了手,换了衣服,进了手术室。可所有人都当她是不存在的。只有带她进手术室的护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苏南星本来也没打算第一次就做什么。病人上了手术台,那真的有可能发生各种风险和意外。所以才会在术前让家属签署各种知情同意书。谁也不敢保证,一场手术会百分百顺利。苏南星这次是抱着过来看看的态度。毕竟是顶尖医院,配备设施都是最先进和高端的。手术在紧张有序的氛围里展开了。今天主刀的是肿瘤外科主任,四十多岁的年纪,一把手术刀玩得出神入化,再严重的肿瘤手术,只要他说难做,就必然做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今天这个手术本身就很难,因为肿瘤巨大,又压迫多个主要血管。再加上病人身体素质差,上手术台之前,血常规数据好不容易升到了手术指征的最低点。主刀医生,麻醉医生,巡回护士,手术助理……还有围观的规培和进修医生。苏南星被挤在后面,几乎看不到手术画面了。她不得不踮起脚尖,艰难地往里瞅。手术难就难在肿瘤巨大,要一点点把它剥离下来。这需要极致的耐心细致和手法。不时有人拿着无菌纱布擦去主刀医生额头的汗。嘀嘀嘀的报警声来得猝不及防。麻醉医生率先开口:“不好!病人血压下降,血氧饱和度只有七十八了!还在降……”而此时,不过才剥离了一少半的肿瘤。而且还没有碰触到大血管。只是小血管的出血量,病人身体就已经承受不住。“血压八十五十!”有人继续报着数据:“主任,血氧还在降,已经到七十了!”“主任,病人呼吸心跳都加速了!”“血压还在降!”主任稳若泰山,手里动作不停,吩咐:“准备输血!注意心电图变化,血氧饱和度想办法维持在七十五以上……”他下达的医嘱,护士复述一遍,确认无误去实行。麻醉师一眨不眨盯着监护仪上的数据。器械护士准确地把手术剪递过去。手术继续。半小时后,病人情况恢复平稳。苏南星旁边有个规培生小声开口:“我后背都湿了。”这种气氛,的确是紧张的。“血压在上升……”麻醉师道:“血氧也到了七十六……七十五,七十四,不好,又降了!”所有人的心瞬间又提上来。主刀医生剥离开一根大点的血管,鲜红的血液立即浸满了视野。无菌纱布覆盖上去,伴随着监护仪嘀嘀嘀的报警声。“主任!血压在降!”“血氧只有六十了!”“主任,心电图出现早搏!”麻醉师不由得去看主刀医生:“主任,病人身体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差……”“继续!”主任冷声道:“这个时候停下,肿瘤剥离大半,血管爆裂,神仙也救不了!”“可是!”“没有可是!”“主任!”有人焦急地喊了一句:“之前不是说有个中医医生可以针灸止血吗?”“胡闹!”麻醉师斥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添乱!”主任没说话,依旧垂眸专注手里的动作。额上的汗又出了一层,无菌纱布飞快地给他擦掉。“可是现在已经这样了,情况总不能更坏吧?”苏南星看向说话的人。是带她进手术室那个护士。主任依旧没有抬头:“人呢?让她过来!”苏南星立即举着双手往前站了站:“我在!”“这么年轻?”麻醉师现在才看见苏南星,之前瞥了一眼,他以为是规培的:“你是中医?”监护仪上的数据不容乐观,苏南星拿出消毒好的钢针,嗯了一声,飞快地扎在病人下肢的穴位上。“死马当活马医吧。”麻醉师见主任没有阻止,嘟囔了一句之后看见数据,惊呼:“血氧降到五十六了!”苏南星取代一助,站在主任对面的位置,手里钢针闪了一下,飞快扎在病人头部和颈部几个位置。无菌单被掀起来一角,又飞快被放下。丝毫没有影响主刀者的动作。“血氧还在降!”麻醉师急了:“你这也没用啊!”苏南星动作飞快,扎完所有的穴位,这才开口:“给我一分钟!”昏暗山崖洞顶,水滴滴答答砸在灰黑岩石上,经年累月形成一道凹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