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神如同冰刀子一般射过来,冻得他头皮发麻,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晏明深残酷一笑:“我不知道她的伤怎么来的,不过你很快就知道你那不老实的手是怎么断的。”迟亦旸大惊,一下子跳的老远,可怜巴巴地盯着这个阎罗王,紧紧抱着自己的宝贝双手。晏明深走到聆微身边,用棉被将人遮得严严实实:“有话就说,不说就滚。”迟亦旸眼瞅着连一条缝都看不见的美人儿:“咳咳,本少爷刚刚没怎么看清,就瞟见她身上有几道疤,要再仔细看——”空气中骤然冷肃的强烈压力,迟亦旸立马乖乖闭嘴。他可是医生!手术台上阅人无数,裸体神马的在他眼里都是一坨肉好么!当然,他没那个胆子对此刻这个阴恻如鬼刹的男人多说一个字。深深叹气,迟亦旸终于正经了神色,认真道:“她身上的伤,大多是刀伤,棍伤,还有——”他顿了顿,如预料一般,看到晏明深抬起头,鹰隼般的双眸紧紧盯着他。轻佻的眉眼此刻也有了三分凛冽,他缓缓吐出后面的字眼。“枪伤。”晏明深掖着被角的手指,几不可见的微微抽动了一下。在看到这个不知名的女人身上斑驳的伤疤时,迟亦旸的警惕和好奇全部被勾起来了。“她是谁?”他实在是想知道这个深夜出现在晏家府邸,躺在晏明深床上的女人到底什么来历。良久的沉默,晏明深一动不动,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眼底急遽翻涌的利光证明了他此刻内心的波动。迟亦旸知道,晏明深估计是不会回答他了。只是,他对这个女人讳莫如深的态度和不经意中的在意——桃花眼微微一挑,带着一分兴味,迟亦旸像是偷了腥的猫一般,愉悦的勾起嘴角。看来,这位南都帝王的生活,终于要掀起一点波澜了。真是,喜闻乐见。聆微感觉浑身如同被火焰烧灼,热得难忍,可下一刻,又仿佛置身于冰窖中,冷得打战。虚汗一层层的渗出,顺着湿透的发丝滑下,凝成晶莹剔透的水珠,在火烫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水渍。全身的骨骼都在泛出隐痛,头重脚轻,昏昏沉沉,神智好似落入了深不见底的泥沼之中,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迷蒙间,仿佛有人走近了她。有温热的触感,堪堪停留在她的额上,擦拭着她汗湿的肌肤。熨帖中又带着一分清凉,如同一股清流沁人心脾,舒服极了。她无声的叹息,不自知地低声喃喃:“阿深……”那人的气息陡然有了几分僵滞,下一刻,已经决然的远离了她。要走了么?不,留下来,留……仿佛那人的离开将所有的光亮都带走了,她无力挣扎,跌入了浓墨般的黑暗之中。晏明深依旧是一派波澜不惊,然而紧紧攥着毛巾的手上凸起的经脉,早已泄露了他起伏不定的心绪。她到底是谁?他竟然问出了和迟亦旸这个局外人一样的话。她是杜庭江的情妇,是杜家廉价的二小姐,是他最不齿的那一类女人。可是为何,她唤出那两个字的时候,他会觉得那样熟悉?熟悉到浑身战栗……她明明,根本不是那个人。他沉沉的呼吸着,重重在床沿坐下,将头深深埋入了手掌中。他一定是太思念瑾瑶了,思念到对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产生了幻觉。……清晨的阳光从宽大的落地窗外恣意的轻洒,斑驳的印在睡颜之上。聆微艰难地睁开眼,终于清醒过来。虚脱而沉重的感觉,瞬间纷沓而至,让她难受的低吟了一声。环顾四周,场景摆置都很熟悉——她正睡在卧房里。昏迷前的情景一帧一帧的跳出来,刺的她头脑生疼,却还是清楚的记得——“滚出去。”她闭了闭眼。晏明深对她,也还算不错了。至少她此刻不是睡在大马路上。依稀记得,她昏睡的时候有对话声响起。仿佛还有一个人一直在她身边照顾……是他么?这个荒诞的念头刚跳出来,就被立刻打消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稍稍小憩了一会,她用力撑起无力的身体,打开了卧室的门。客厅内,电视新闻的播报声传来,在这个一向空荡的别墅内,显得格外让人……不习惯。聆微怔愣了一下,旋即就看到了沙发上的男人。他不再是她见过的西装笔挺的模样,只是简单的套了一身灰色的休闲服,身形恣意的半躺在沙发垫上,有些无趣地听着财经新闻。“晏……”聆微张了张口,发觉因为一晚的高烧,嗓子哑的说不出话来。她只说了一个字,他立刻就有所察觉,普一回头,两人的目光堪堪对视。晏明深瞧着她有些摇晃的身形,眉心微蹙:“醒了?”真的是他。聆微轻咳一声,声音沙哑:“你今天,不用去公司么。”他身形微微一顿,似乎懒得和她说话,起身朝厨房走去。抿了抿唇,她识趣的不再多话。他们之间,没来也没什么好话说。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她迈开腿准备给自己倒杯水,但刚刚走了一步,就觉得一阵虚软晕眩,让她不得不退回去,靠在门沿上微微喘气。她一向很少生病发烧。自小训练出的强韧的身体素质,让她的耐力比普通人更高。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所有的疲累借着这次的受伤一股脑的都涌了出来,格外凶猛。平复了一下呼吸,再次迈开步子的时候,身前忽然多了一道身影。晶莹剔透的水晶杯里,浅浅的晃荡着半杯纯净的水。聆微盯着那杯水半晌,才接过手里,轻声道:“谢谢。”晏明深见她端着水杯也不喝,怔怔着不知在想什么,估计是烧刚退还有些迷糊。眼神扫到她睡衣下隐约露出的肩膀,他眼色沉了沉,抬手便将睡衣撩下。“你做什——”聆微吓了一跳,连忙朝后躲去,没想正好就着力道,睡衣脱下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