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晋城的第三天,时念卿去了趟外祖父的老房子。
与父亲房子里的杂草丛生不同,小巧的四合院里,依旧鲜花似锦。
她站在门外,透过院子半掩的木门瞧见,院内,外祖父的那口石缸还摆在角落;外祖母堆砌的花台,里面依旧花朵锦簇;六月的天气,宁苒小时候栽种的桃树,与以往一样,依旧硕果累累。
一切景物,仿若还是十三年前的模样。
只是,有小孩在院子里奔跑,从主屋出来的人,再也不是外祖父与外祖母。
“你找谁?!”年轻的女人,拎着菜篮回来,瞧见门口站着陌生人,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眼神当即变得犀利与警惕。
时念卿望了她一眼,落荒而逃。
中午的时候,时念卿随便在附近找了家米粉店,打算将就着,随便吃点。
在等待米粉的中途,顾南笙打来电话,询问她何时返回帝城,他好提前开车过来接她。
时念卿拒绝道:“从帝城驱车过来,需要四个小时,太远了,我过几天自己坐飞机回来。”
顾南笙在电话那头,短暂沉默之后,回复她:“那你到时候把飞机时间发给我,我去机场接你。”
“嗯。”
挂断电话后,老板正好端着热气腾腾的米粉出来,热情到不行地招呼道:“我们家的米粉,是这片区最正宗的晋城米粉,吃的时候,加点辣椒与香醋,别有一番风味。”
时念卿笑着点了点头,拿了筷子准备吃。
她夹了米粉往嘴边送,张嘴的时候,发现门口处投来两束目光,她被那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抬起眼眸看过去的当下,一眼就瞧见:一个头发乱糟糟,浑身脏兮兮的小孩,正瞪着一双饥饿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碗里的米粉。
小孩的衣服,很不合适,极短,露出了他深深瘪进去的肚子,以及高高冒出来的肋骨。
很显然,他饿极了。
时念卿怔怔地盯着小孩,看着他瘦得极度夸张的身躯,又小又矮,那一刻,时念卿心里突然刺刺地痛。
因为她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孩子。
狱医将早已没有呼吸的孩子,抱给她的时候,他干瘦的身体,早就没有了温度,甚至比外面的雪,还要冰冻刺骨。
那天,她就缩在牢房的角落,小心翼翼把他小小的身躯,藏在胸口的衣兜里,从天明捂到天黑,再从天黑捂到天亮,直到狱医强硬把它抱走,它始终都不曾暖和过。
那一天一夜里,时念卿没有哭闹,只是一遍又一遍对上帝说:只要能把她的儿子还给她,要她的命都可以。
她的孩子,不幸,胎死腹中。
可是那些女人,明明那般幸运,那般幸福,将孩子平安生下来,为什么不好好养着?!为什么残忍的要把他遗弃了?!
时念卿看着眼前的小孩,很不是滋味。
她站起身,朝他走去,想要询问他是不是肚子饿,想吃米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