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药房开业了。意料之中的,没有人来。我写了张纸贴在门口:免费问诊。凡来本药房看病者,一人一次可领一个鸡蛋。贴上去的时候,有个奶奶就在一旁。她问我:“真的可以领鸡蛋?”我粘好最后一个角,盖上胶水,笑着看向奶奶:“您来试试,不就知道了?”奶奶坐在椅子上,我给她把完脉又看了舌头。然后手指轻点在她的膝上:“一边痛还是两边都痛?”“两头都痛。”“睡觉睡的好吗?”奶奶摇头,脸都皱起来了:“睡不着,很少睡觉。”“平时是不是很累呀,没有力气?”奶奶点头如捣蒜。我将写好的方子和一个鸡蛋递给奶奶:“这是我开的方子,您去抓药,哪里便宜去哪抓。按这个方子吃半个月再来我这里一次。”奶奶握着鸡蛋问我:“你怎么知道我膝盖痛?”我将早上还没整理完的药材拿出来,答道:“因为我是医生呀。”她又问:“不用到你这里抓药?”“想去哪去哪,去正规的药房医院就行。”奶奶还没走:“半个月再来,还能拿鸡蛋吗?”“您好好吃药,就能。”她依旧没动:“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好好吃药?”我笑:“因为我是医生呀。”因为门口贴的那张纸,药房的病人逐渐多了起来。大部分都是老人。老人生病了不想花钱看病,而我这里既可以看病又可以不买药,还能领鸡蛋。那伸出手要我把个脉,又有什么吃亏的呢?但老人鲜少有不生病的。我照例给每个人开好方子,又按规矩给他们一人一个鸡蛋。第一天的那个奶奶又来了,她是来买药的。因为,我这里的药才是最便宜的呀。托系统的福,我的小药房不亏反赚。药房的运转基本正常起来。我喜欢这些药材的味道,不论是新鲜的还是晒干的。但陆淮川不喜欢,他喜欢桃花,总是要在院子里种些桃树。后来我才知道,喜欢桃花的不是陆淮川,是江时柔。但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我在我的生活中忙的团团转。我沉浸于我的工作,沉浸于给别人带来价值的愉悦中。来我这里看病的人,都能从这个小药房里得到益处。不论是一张方子还是一个鸡蛋。又是普通的一天,我在药房诊脉,又看到了那双眼睛。她依旧趴在门口看着我。顺着我的视线,我正诊脉的婆婆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苏大夫,那小姑娘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眉头微皱,这是我第一次听有人这么形容一个小姑娘。婆婆凑近了我,声音更低了,语气夸张:“她妈生她的时候去了,她周岁一啼哭声给她爷心脏病吓走了,她奶,她爹,全走了,都是因为她!”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说法。婆婆看了小女孩一眼,用手比划着。突然,小女孩从门外冲进来,用力推了一把老人。我一惊,扶住老人。不等老人骂出声,女孩已经跑远了。再次看到女孩,是我收完新一批药材赶忙回到药房的时候。这批药材来的急,我没来得及关门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那女孩从我店子里走出来。她与我面对面,碰了个正着。她的脸上闪过慌乱。旁边有个大哥看到我们,猛地反应过来似的站在我身边指着女孩:“苏大夫刚回来吧?去看看房里少什么没有!这死东西肯定偷东西去了!”女孩眼睛狠狠瞪向那位大哥,拔腿就要跑。我一步上去按住了女孩,力道不轻不重把她圈在我身前。女孩眼睛瞪的很大,眼里灌满了泪水,但始终没有落下来,她尖叫:“我没有!”我看向那位大哥和渐渐多起来的热闹群众,声音不大却能让所有人都听到:“谢大哥关心,她没有偷我东西,是我临时喊她来帮我看门的。”我感受到我腹前的衣服湿了,是女孩的眼泪。听到这句话,大部分人渐渐散了,只有零零碎碎的声音还在:“苏大夫你别和她走太近。”“苏大夫,你小心一点。”小女孩很敏锐,听到这些她又开始挣脱我的束缚。我握紧她的手腕,蹲下来与她平视:“手疼不疼?”她一咬牙,眼泪又开始往眼里灌。我看着她倔强的模样,牵她进了药房。她的手受了伤,一直在流血。我问怎么弄的,她不说话。既不愿说,我也不强求,只给她处理了伤口,便让她待在药房哪都不许去。然后我开始做午饭。今天向隔壁大姨买了一只鸡,我洗了些新鲜的菌子顿汤喝。我放了不少鸡肉,那看起来就不像我一个人能吃完的。兴许是鸡汤太香,一直到汤炖好了我准备吃饭的时候,女孩带了些讨好的意味开口:“有人进来,不好心,我赶他走,划到了。”我盛了两碗汤,终于看向她,笑道:“诚实是好孩子,快吃饭吧。”女孩眼睛一亮,即使已经克制过了,但依然看起来狼吞虎咽。虽然吃的很急,但她并没有吃多少,因为没吃多久她就放下了碗筷。我了然,道:“吃你的,我吃不完。”她看起来饿了很久,又急急吃了些。但我没有让她过度进食,说:“突然吃太多对胃不好,晚上想吃可以继续来,我九点关门。”听了这话,她扭捏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谢谢。”然后又跑了。我哭笑不得,在她跑到门口的时候,喊住了她,问:“晚上想吃什么菜?”她转身:“鸡腿可以吗?”“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