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看着桌上摇晃不定的烛火,讷讷的不说话了,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比自己年长一岁,有时候还挺凶巴巴的邻家小姐姐,不知为何,莫名打了个冷颤,最后摇了摇头:“我不去。”
“干啥不去!”
芜娘似是生气了,将筷子重重往碗上一搁,发出“啪”的一声清响,一尘也偏着头,倔道:“不去就是不去,我不成亲。”
“那你想干啥?”芜娘横眉竖眼看着他,一尘憋了半天,终于憋出四个字:“我要修仙!”
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许久后,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响起,烛火照耀着芜娘鬓角的白发,好似又多了一些:“好端端的,修什么仙。”
“打架!”一尘兴冲冲道:“等我学会玄青门的法术了,我要把那赵王孙打得满地找牙,爬不起来!”
“你……”芜娘气得一咬牙,拿着筷子大的那头往他额上敲了一下:“吃饭!”
“哎哟。”一尘揉了揉额头,咧嘴一笑,这才又端起碗吃饭,饭罢过后,将碗筷放在桌上:“阿娘,我回屋睡觉了。”
“恩。”
芜娘微微点头,看着他出屋的背影,许久才轻轻一叹,脑海里又回想起了十二年前那个夜晚,瑶光尊上将他送来,给他起名一尘,希望他在这凡尘里安然度过一生。
时至今日,萧一尘的身世,她没有向任何人提起,也不会向任何人提起,十二年转瞬即逝,大概瑶光仙子也早已忘了吧,唉……
……
这一晚,月光清辉,笼罩着整个宁村,格外的安详。
少年愁怀万缕,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脑中时而想起那阴森森恐怖的后山,时而又想起踩在飞剑上面,纵横天地,那是何等快意,他心中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了,他不想就这样平平凡凡在这尘世里度此一生,不想阿娘劳苦一生,还要受那赵家的欺压。
起身下床,来到窗边,时值仲夏,天上皓月千里,北斗高悬,少年双手支颐,坐在窗台边,讷讷地望着天上最闪耀的七颗星子。
那是北斗七星,天枢、天璇、天权、开阳、玉衡、天玑、瑶光。
好巧不巧,玄青山有七座最高的山峰,竟是夺天地造化,天然而成,以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是以终年仙气蕴绕,可是仙山,凡人如何登得上去。
少年轻叹了声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叹这声气,如今他早已不是懵懂孩童,即便是从村子邻里口中,也知晓自己并非阿娘亲生,可是关于自己的身世,阿娘为何从来都是只字不提。
一夜过去了,次日,一尘又是被噩梦惊醒的,脸色煞白,满头的大汗,连床单被褥也被浸湿了,可是每每梦醒,又想不起那个缠绕了他整整三年的噩梦究竟是什么,只依稀间记得,梦里面血流成河,自己双眼通红,两只手沾满了鲜血……
“又是这个梦……”
一尘揉了揉额头,起身下床,往窗外望去,只觉光线有些刺眼,院子里树影微斜,蝉儿“吱呀吱呀”叫个不停,已是过了晌午,怎么一睡竟睡到日上三竿了,不对,阿娘怎未叫醒自己,难道还没回来么?
去到外面客屋,桌上放着几个早已凉透的白面馒头,一尘也懒得拿去厨房热了,和着水胡乱吞了几口,又瞧见案上放着的布匹,想到沈二叔家里那“小姐”,他才不会去呢,只是这个时候阿娘怎么还未回来,去镇上送活计,按说这时候也该回来了。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个稚嫩的女童声音:“一尘哥哥!一尘哥哥!出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