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安只是风轻云淡地站在那儿,却有股威严。严大人本以为,“小公子”问官职,只是好奇他是什么官儿。眼下才意识到,她连自家大人是什么官职都不知。虽不知大人为何隐瞒,严大人自当配合。昭华被张怀安抓个正着,低着头,像认错,又像不服。张怀安则凝视她,“怎么不接着问?”严大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他察言观色,朝张怀安作揖行礼后,就立刻牵着马走开了。昭华虽没问出张怀安的官职,但见那严大人对他恭敬有加,便也能觉出个中端倪。她能确定,张怀安绝对不是一个边陲小官。她太诧异了。没想到张怀安真的骗了她,还藏得这么深。同时也庆幸,她发现得够早。等过了天启边境,她就得寻机甩开张怀安一行人了。这些,昭华只敢在内心盘算。此刻她还没完全镇定下来。尤其张怀安还定定地审视着她,“没什么想问的了?”昭华整个人垮下来似的。安静片刻后,她委屈抬眸。“冤枉。我没问他你的官职。我只是跟严大人闲聊而已,好奇他是什么官职,要亲自饮马。看起来好可怜。”张怀安语调平缓,眼波寂灭。“怕什么?也并非不能问。”昭华摇头,“不,你和我说过的,我都信你。”张怀安眼中多了些柔和,“是么。”昭华反问,“你怎么这个反应?难道你还是骗我的吗?”这下,轮到张怀安沉默了。几息后,他低笑。“怎会。”昭华走上前,扯了扯他袖口,又娇又嗔。“怀安,我这么相信你,你可不能骗我。否则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我啊,最讨厌人家骗我。”昭华化被动为主动,转眼就站在制高处。风吹来,水面出现层层波纹。张怀安放任昭华一人待在河边,折身返回马车里。严大人正立于马车旁,忽地听到车内传出一道清泠温润的问话。“她问了你什么?”严大人一字不差地复述给他听,和昭华先前所说的差不离。“大人您放心,下官并未说漏嘴,她不知下官是何人,也不知您的真实身份。”听他这么说,张怀安并不轻松。想起她说的那话,什么最讨厌别人骗她,莫名心里有点堵。他挑开车帘,目光投向河边那人。严大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犹豫着提醒。“大人,您可有彻查过此女子的身份?恕下官直言,就怕她是大漠细作,蓄意接近我朝重臣……”再说,她又跟皇后娘娘样貌相似,皇上又极为喜爱娘娘,难保她不会谋划着入宫乱事。后面这些话,严大人并未明说。毕竟他这脑子能想到的,马车里那位定然也能。张怀安长指一松,那帘子便放了下来。他玉眸深沉,似有几分凝重。从昭华接近他之初,他就怀疑过她的身份和动机。让人彻查了过她的身世背景,包括她的爹娘,以及被卖到杜府之前的经历,都和天启那边毫无瓜葛。她那爹娘是土生土长的大漠百姓,在她入杜府后不久就染上瘟疫病逝了。她没有别的亲戚。相处期间,他也试探过她。因此他笃定,她并非严大人所说的细作之流。但也绝非完全单纯无辜。其中一个较为明显的目的,就是为了逃脱嫁给李老将军。或许还有别的目的。他暂且没查出来,但她总会露出马脚来。他耐心足够,对她也够宽容。只要不涉及国家大事,便无伤大雅。“怀安——”远处一道女声打破宁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然后就是一抹艳红似火的身影,策马飞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