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行呢。”谢颂舟低低笑着回答,“你要乖一点。”他抬手拭去澜玄眼角沁出来的泪花,“怎么这样就哭了?”澜玄嘴唇微张着喘气,露出一小节的舌尖,他强忍哭腔道:“我学,我会好好学的,别……别这样,好不好?”谢颂舟看着他一张漂亮的脸都涨红了,眼尾、脸颊、耳垂,都是绯红的。“嗯?”谢颂舟说,“耍赖?”澜玄摇摇头,说不出话来。谢颂舟低头吻了吻他,舌尖探进他嘴中,拨动着他的柔软湿润小舌头,退开时,澜玄追上来,又吻了好一会。谢颂舟松口说:“这次便放过你了。”捉弄得太过了,便不好了。还……有点舍不得。人和人的关系很玄妙。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也无法摸透对方,而有些人仅仅是认识了短短的一段时间,就会产生好感,而变得亲密无间。亲密无间的人,在要好的时候,恨不得将心都掏给对方看,但也许在这之后,会心生怨怼,从而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谢颂舟与人相处,常会给对方一中他们已经很熟悉的错觉,可实际上,对方却连他的来历都一无所知。他们都是彼此的过客,谢颂舟原以为澜玄也会是这样。但他好像太不一样了。当看着仿佛明明有足够力量反抗他的恶龙乖乖躺在床上,眼尾发红的模样,他想要欺负他,想要让他哭,想的心都发软。谢颂舟被银白色龙鳞硌了一下手,他握着龙鳞的掌心与澜玄相交。传闻龙有逆鳞,与其他的鳞片生长轨迹不同,长在脖子那处,呈月牙状,旁人碰不得,触之必怒。他把他的逆鳞,当成定情信物,给了他。放肆自己被欲望支配,这中失控的感觉,似乎并不坏。小木屋里,澜玄趴在床上,偏头看着旁边的谢颂舟,眼睛也不眨,刚被欺负惨了,眼尾还泛着薄红,额角浮着一层薄汗,墨发贴在了脸侧,殷红的嘴唇微张喘着气,愈发惹人怜爱。谢颂舟躺在旁边,手中把玩着澜玄的鳞片,他爱不释手的模样,澜玄很喜欢。“今夜你回你那边歇着吧。”谢颂舟说。澜玄:“为……”谢颂舟已然预判了他想说的话,道:“今夜该做的已经做了,晚上再做一回,对身体不好。”澜玄:“我身体很好。”“听话。”谢颂舟侧躺着,摸了摸澜玄的脸颊。在明日比试开始之前,他想再去夜访了屠龙门一番——他要冒险试上一试,去那禁地。澜玄对上他的眼睛,眼底情意绵绵,含着柔软的笑意,他便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含糊其辞的应了声,在他掌心蹭了蹭。夜深人静的小院,大门敞开,谢颂舟轻手轻脚从里面走出来,不久后,一个脑袋从门口探出来,左右张望片刻,顺着谢颂舟走的方向跟了上去。上回程彻远带他来过,因此谢颂舟对一些地方熟悉了很多。他避开人,悄无声息进入结界内,去了程家长老闭关处。那是一座山峰的山洞,内有结界,要进去得费一些功夫……“你在看什么?”耳边突然响起呢喃。谢颂舟紧绷了一瞬,偏头见澜玄站在他身后。谢颂舟:“……你什么时候来的?”“一直,”澜玄指了指后面,“跟着你。”谢颂舟:“……”澜玄:“你想进去?”谢颂舟听出了言外之意,“你能进去?”澜玄踏进结界内,又走出来,出入自由,他看了眼里面,“我有东西在里面。”谢颂舟:“你之前说过,你想杀一个人,你找到了吗?”“找到了。”澜玄说,“在这里面。”他想要拿回他的东西很容易,只是想要和谢颂舟一起玩。“我不想杀了。”澜玄突然说,“拿了东西,我们回去好不好?”“回哪?”“我住的地方。”“不杀了?”“嗯,不杀了。”澜玄有了更想做的事,那件事变得无趣了。而且就算他不动手,那个人,也活不长了。谢颂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先和澜玄进了结界内,这两天澜玄状态看着不佳,谢颂舟没想把他拉到这儿来的,但来都来了。两人在里面走了一圈,避开夜里守夜的弟子。澜玄不知道谢颂舟想做什么,跟在他身后转悠,直到谢颂舟问他,他的东西在哪,他才慢吞吞的指了个方向。他喜欢和谢颂舟这么在里面躲躲藏藏的玩,身上带了能够收敛气息与灵气的法器也没拿出来。回廊,谢颂舟背贴着墙壁,探头去看转角处,澜玄蹭蹭蹭的贴到了谢颂舟身上,差点把谢颂舟挤出去。那头传来了说话声。“嘘。”谢颂舟捂住澜玄的嘴,把他抱在怀里他才老实了下来。“困死了,这大比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说,禁池里面到底是什么?”“别说了,这事恐怕也就长老和掌门他们知道。”“白日守夜里守的。”“得了吧,少说些,等会去的晚了,那几个人又话多。”……那两人身影逐渐远去,谢颂舟松开捂着澜玄嘴的手,澜玄轻喘着气的靠在他身上,谢颂舟要跟上去时,被澜玄绊住了脚,澜玄抱着他的腰身,靠在他肩头蹭了蹭,脸颊泛红,眼神亮晶晶的。谢颂舟:“……先办正事。”澜玄:“哦。”谢颂舟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转过身,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一触即分,他牵着他的手,“以后有的是时间。”夜色朦胧,两名弟子穿过一片竹林,抵达禁地,禁地入口处立着一块碑,警醒旁人不许进入,违者重罚。山洞口两名值夜的弟子等来换班的人,和他们连接后,打着哈欠离开,从进来到这处,一共有三个地方有人守着。那两名弟子聊着闲话,忽闻一声树枝清响,两人瞬间警惕了起来,眼前虚影一晃,两声闷响,两人晕了过去。谢颂舟为保险,将两人身上搜刮了个干净,拿绳子把他们捆了,进了山洞,扔在了一旁。他转头,见澜玄往里面看着。山洞里岔路口很多,黑漆漆的,不见光,澜玄却有目的性的选了一条路,谢颂舟跟上他。静谧的环境下,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凹凸不平的墙壁,脚步声空荡而悠远,“咔哒”——一声不太相同的声响让谢颂舟停下了脚步,看着自己脚下,没有轻易抬脚。走在前面的澜玄也转过了头。“怎么了?”“许是有机关。”谢颂舟还没来得及说让他先让开。澜玄拉起他的手,往前一扯,谢颂舟的脚离了地,接着墙壁上一个个黑色的洞□□出密密麻麻的箭,箭上还有灵气,谢颂舟及时撑开防护罩。两人穿过那处,到了一个狭窄的空间,只容一人通过,两人挤在一块,胸口紧贴,刚经历惊险,呼吸紊乱,起伏不定。背脊隔着衣物贴在凹凸不平的墙面,硌人的触感十分明显。谢颂舟喘着气,“行事不要如此鲁莽。”“我知道了。”澜玄小声应着,低头额头靠在他肩头,“我会好好保护你的。”这话让谢颂舟不由轻笑出声。澜玄以为他是不信,“真的。”“嗯,我信。”谢颂舟说,只是觉得,说这话的澜玄,分外可爱罢了。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两人的姿势,靠的太近,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缠绵又撩人,安静的环境下,心跳声都像在耳边被放大了。谢颂舟舔了舔唇。澜玄脸在黑暗中悄悄红了。“该走了。”谢颂舟说,不能耽误太多的时间。澜玄低低“嗯”了声。谢颂舟手臂撑在对面的墙壁,“我先走,你跟在我身后。”“好。”澜玄听从安排。谢颂舟挤出去时,听着澜玄小声哼哼了几声,“怎么了?”“没、没事。”澜玄道。“哪儿不舒……”谢颂舟蓦地反应过来。这小傻龙真是没半点危机感。他停了声音,澜玄也像是羞耻的模样,低着头躲闪的不看他。谢颂舟觉着好笑,“方才弄到你哪了?让你这么……害羞。”似乎一旦打破了某方面的禁锢,就没办法回到从前的相处状态了。谢颂舟不再刻意的避过那些他曾刻意不留意的瞬间,有关于澜玄的细节,都在不经意间的去留意,去在意。看着他窘迫的神色,也会觉得颇有趣味。“为什么你不害羞?”澜玄问他。谢颂舟:“害羞?我没害羞过。”“可我对你,总是会害羞。”澜玄说。谢颂舟:“……”情话总是来的猝不及防,又惹人怦然心动。澜玄看着他,在暗光中,清澈的眸子有些发亮。“但是有心动过。”谢颂舟说。澜玄:“什么时候?”“刚才。”谢颂舟说,“就在刚才。”澜玄有点开心。两人在这耽搁了些时间,谢颂舟拉着澜玄小手,继续前行,一路碰到不少机关,有惊无险,只是越往里走,澜玄状态越有点不对劲,脸色苍白,看着虚弱。谢颂舟问他哪儿不舒服,他又说没不舒服。只是这里面,有针对他的压制。他们摸索的走了一个时辰,走到了最里面,一扇石门拦住了去路。谢颂舟摸索几番,用剑劈了几道,澜玄道他可以打开,让谢颂舟退到了他身后,抬手一挥,金光乍现,石门四分五裂。石门内是一个宽敞的池子,池子里的水弥漫着黑色的瘴气,最中间处,有一个水幕。两人刚一进去,池中一阵动荡,一条黑色蛟龙破水而出。“来者何人?”沉沉的声音震得水中微荡,黑色蛟龙身型庞大,谢颂舟抬起头,“阁下又是哪位?”“区区凡人——”蛟龙话到一半,疑惑的“嗯”了声,他往前到了两人身前,澜玄把谢颂舟拉到身后,眼神充满杀气的盯着那条蛟龙。龙族威压直让蛟龙感到压迫感,蛟龙重新回到了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蛟龙身型在池中游了一圈,“你是龙?”澜玄看向池中中心的地方,那里被池中涌上来的水幕遮挡了。蛟龙的态度与刚才全然变了翻模样。谢颂舟:“你便是程家降服的蛟龙?”蛟龙听这话,一拍水,厌恶道:“小子,你说谁被他们降服了!?”澜玄把一颗石子砸在了那蛟龙头上,恶狠狠道:“他问你便答就是。”蛟龙:“……”蛟龙恼羞成怒:“亏你还是龙族,没点龙族的骨气,竟被一个凡人驯服!”澜玄:“关你屁事。”谢颂舟含笑捂了一下澜玄的嘴,“不要说脏话。”澜玄便虚弱的靠在谢颂舟身上。蛟龙骂骂咧咧,谢颂舟从他口中过滤出有效消息,得知他是被池中那玩意困在这的,并非是被降服,道程家人卑鄙,等他出去,就要把修真界屠个遍。“你如何出去?”谢颂舟问。蛟龙没了声音,半天才憋出一句,“关你屁事。”谢颂舟偏头看了眼澜玄,“那里面,是你的东西?”澜玄看了眼,点头,“嗯。”上次在那把剑上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后,他便对这边有所感了。谢颂舟问蛟龙怎么进去,蛟龙说:“想进去?你进不去,这里面,只有持有令牌者方可进入。”“令牌……”谢颂舟若有所思,想起当初程彻远手中的那块令牌,他形容了一番。“不错,拿到令牌,放在那上面即可。”蛟龙让他看了看一旁墙壁上凹陷处。谢颂舟抚摸了一下那块地方,今天打草惊蛇过后,明天恐怕没这么好进来。就在他这么想着时,一阵破风声响起,谢颂舟没回头,身体反应极快的拉着澜玄的手往一旁滚了一圈。“轰——”一声巨响,灰尘漫天飞舞。“竖子尔敢!”裹着威压的声音自两人身后传来。在他们身后,程长老现了身,一双浑浊的眼睛阴鸷的盯着他们,令人不寒而栗。渡劫期的大能力量浑厚,仅仅一击,二人方才站过的地方已然开裂,程长老看着对面两人,动了杀心。“擅闯禁地者,死——”澜玄眸中金光浮现。“当心。”谢颂舟拉着澜玄璇身避过。几次过后,他发觉这位程长老似有顾虑,不往池中攻击,程长老命蛟龙和他们斗,蛟龙却沉入了水底,未曾再冒过头,他脸色难看极了。他拿出令牌,命令那蛟龙出来,水面依旧没有动静。澜玄看了那令牌一眼。气氛僵持,谢颂舟浑身肌肉紧绷,下意识将澜玄护在身后,方才勘察过这片地,顺手设了符阵,挡下了程长老的攻击。“长老何必一来便敌意这般大,”谢颂舟语气轻松道,“我不过是好奇这里面有什么罢了。”“没想到,屠龙门在外名声光明磊落的正派人士,背地里藏着这么多肮脏事——”程长老又一击攻来,谢颂舟看起来轻松,背脊已经开始渗出汗水来,投机取巧能应付对方,费劲也是真费劲。谢颂舟耍了点小把戏,把程长老手中令牌偷了过来,果然是之前在程彻远手中见过的那块,他将令牌扔给澜玄,让他拿着。程长老被他激怒,直直朝他攻来。谢颂舟和他碰上,抵挡片刻,肩胛骨贴上一只手,往他体内输送着灵力。“让我来吧。”澜玄靠在他身后轻声道。脚下石块突然松动,谢颂舟低头一看,下一瞬,身体便失衡的往下坠落,他拉住了澜玄的手。这处竟是还有一个机关。极速的下降中,谢颂舟无法调动灵力御剑,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谢颂舟看见了身下数仗之下的黑沉潭水,恍惚间,他想了起来,结局里的恶龙,便是在这样的一个泥潭中栖息。明明是一条爱干净,又漂亮的金龙,最后,到底是怎么沦落到那中境地。他忽而,一阵无由来的……心疼。若就这样死了……就这样死了……谢颂舟揽住了澜玄的腰。该死的……不甘心,太不甘心了,还有许多事都没有做。原先他以为他即便成了人,也是理智的,如今却也有了想要守护的,也是会想要不顾一切的,为了另一个人,而心甘情愿的去付出。继拥有感情后,谢颂舟第一回学会了——爱一个人,从一个纯粹得有点傻的小傻龙身上学到的。谢颂舟撞进澜玄金色的瞳孔里,他张了张唇,说了一句话。呼啸的风声太大,声音也似被吹散了。澜玄睁大眼睛,瞳孔紧缩了一瞬。上方,程长老看着似深渊般无底的地方,冷笑一声,“不自量力。”水中蛟龙突然冒出了头,朝他攻击了过来,程长老后退几步,眸中阴冷,这畜生一直不服从与他,只听命与那手持令牌之人,只因令牌上,有从前他获得的一滴真龙血,血脉压制,才将他制服。但如今,令牌被夺走了。他从前和他结契时,定下的是让他守护池中之物,攻击一切外来者,他没了令牌,也成了外来者。忽闻一声龙啸。金龙载着谢颂舟上了岸,程长老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金色的竖瞳,还未震惊,识海蓦地一阵刺痛,他刚想防御,谢颂舟提剑朝他挥来,前后夹击,程长老应对不及,一口血吐出,识海受损,晕倒在地。澜玄只恢复了一瞬原身,解决程长老后,疲乏的变回了人。“谢颂舟。”澜玄喊道,“我困了。”“别睡。”谢颂舟道。澜玄:“你刚才说什么了?”“嗯?”“你当才,和我说了一句话,说什么了?”“想听日后再说给你听。”谢颂舟说完,补充道,“你想听多少遍,我就说多少遍,说到你不想听为止。”“我好疼。”澜玄伸出手,手上有一道快要愈合的小口子。谢颂舟替他吹了吹。蛟龙自水中冒头,催促他们快办正事,被澜玄恶狠狠的瞪了眼,忍气吞声的又沉入了水底。令牌放置凹陷处,池中水幕落下后,他们便看见了池中之物。在池子的正中间,有一块浮在水面的地方,上面有一个台子,台子上放着一个缺了小半个顶的椭圆蛋壳,外表乳白色,破裂的缝隙中散发着金色的光辉。随着水幕落下,池中浮出一块能够走到那处的路来。谢颂舟拉着澜玄的手,往正中间走去。最后这段路没有陷阱,他们很快走到了中间,蛟龙也从水中冒头,看着这个他一直守护的东西。谢颂舟和澜玄碰不到那蛋壳。谢颂舟看着下方的阵法,猩红的颜色画出来的走向,这,便是程家设下的契约了。或许因为澜玄成年,阵法看着有些许暗淡。谢颂舟蹲下身,指尖顺着纹路走着,破阵必有一方受反噬。他需要时间。巳时,比试场上,各宗门弟子已经到场,几场比试已开始,宗门宗主与长老在一旁观战,程文连手持剑立在比试台上,握紧了手中的剑,神情凛然,他往长老那边看了眼。他的对手还没来,长老也不在。已有人开始议论。“怎么回事?那个谢玄呢?我还押注了他能赢呢!不会不战而败了吧?”“呵,定是怕了,你看程文连手中的剑。”程文连手中的剑通体黑沉,看起来比之前那把蓝色的剑有杀气不少。“他先前的‘归尘’呢?”“甭管什么剑,谢玄还来不来了?临阵脱跑算什么?香都快燃尽了。”一名穿着屠龙门弟子服的弟子跑到长老身边。“不好了,程长老走火入魔,修为受损!在院子里晕过去了!”而在这时,另一名青云峰弟子又来了,大喊:“妖族来袭!”霎时,场面紧张起来。比试被迫终止。妖族和修真界关系紧张,多有摩擦,但也并非死敌,这回妖族来,口口声声说屠龙门使奸计捉拿了他们妖王,他们要来讨个公道。屠龙门掌门被留下,一番口舌争论,一方说妖族血口喷人,一方道修真界的人道貌岸然。打不起来,旁观者看热闹的就多了。两方僵持争辩了一天一夜,第二日晨光天边微露。妖族争论的人换了好几波,修真界这边,合欢宗弟子磕着瓜子,小宗门弟子怕殃及池鱼已经离开,还有一些弟子听的昏昏欲睡。……“行不行啊?”黑色蛟龙质疑。不远处,躺着几个鼻青脸肿的人,正是程文连领头奉命来查看此处的人,程彻远也在其中,他脸色复杂的站在一边,闭了闭眼,心里天平已然偏了。他没想阻止谢颂舟他们,也知道,他一动,那条传说中被降服的蛟龙能把他直接弄个半残。程文连的新剑,竟然是用那蛟龙褪下来的皮做的,然而就是这样,他都没有反抗的余地倒下了。低头研究纹路的谢颂舟还没出声,澜玄在一旁道:“别催。”蛟龙:“……他们拖不了多久了。”谢颂舟:“快了,想出去就安静些。”半个时辰后。屠龙门西方某一处传来一阵坍塌的巨响,争论的程掌门脸色黑的如锅底,蓦地,一口老血吐出来,身型踉跄两下,跪倒在地。“掌门!”“你们这些妖,动了什么手脚!”正派人士拔剑相向,气氛剑拔弩张。而有人注意到了远方奇怪的动静。只见金光迸发,一条通身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巨龙破空而出,鳞片光泽漂亮,头顶似鹿角,矜贵而耀眼,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分外的显眼,夺人眼球,让人挪不开眼,众人一时间看呆了。就连妖族,都愣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那是咱们老大?”“我记得老大是黑的啊?怎么这么久不见,还变色了?”“是……是真龙!”有修士高呼。谢颂舟盘腿坐在龙身上,往下面看了眼,见澜玄直直往他们头顶飞过,他问:“不留下看看?”“不看。”澜玄作为一条不爱看热闹的龙,干脆利落道,“回去。”金龙从众人头顶掠过,又不见了踪影。众人:“……?”跟在澜玄身后出来的蛟龙:“……”他娘的,风头都被抢光了!解决这一隐患后,谢颂舟和澜玄去了传送阵,昨日不少修士都去看热闹去了,今日传送阵冷清,传送阵传送也需要时间,而等待的过程中,两人周身被白光萦绕。澜玄奋笔疾书的拿出秘籍苦读。谢颂舟将他手中的书抽走,“你便不想知道后来的事?”“那些事,往后再听就是了。”澜玄说。“这么急啊?”谢颂舟忽而弯腰问。澜玄定定看了谢颂舟片刻。谢颂舟拿书敲了敲他额头:“想不想听我与你说些真心话?”澜玄摸了摸脑袋,“你说,我听着。”“做我道侣吧。”谢颂舟说。澜玄:“……”愣住。“不愿意?”谢颂舟问,“你将我清白都夺走了,要做渣龙?”“什么是渣龙?”澜玄直觉这不是一个好词,皱了皱眉头,“我不做。”“不肯做渣龙,还是……”谢颂舟咬字裹着笑音,“不肯做道侣啊?”“我要做……”澜玄又点头,“要做道侣。”“我说的道侣,是要结契的。”谢颂舟说,“你也愿意?”“愿意。”澜玄未经思考就已脱口而出,随后又问,“什么契?”谢颂舟:“同心契。”同心契束缚很多,此乃魂契,能相互感应彼此的存在,一方若是陨落,另一方也会重伤,一般道侣不是真的非常喜欢且信任彼此,不会轻易结契。谢颂舟认定了,那便是认定了只有他,而他,不会再让澜玄喜欢上别人,他会让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他,只能有他。他骨子里霸道的占有欲平日不显,也只有关键时刻,才会露出一二的端倪。出了传送阵,他们没有在外停留,澜玄便以龙身,载着谢颂舟回去,谢颂舟的御剑术无处可用。他们路过城镇,城镇的人只觉得今日的风来的异常凶猛且古怪。两人此行出去少说有一月。里面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去哪?”谢颂舟看着澜玄掠过了他巢穴的位置。他摸着澜玄身上的鳞片,无论看多少次,仍会觉得很漂亮。澜玄没说话,不过片刻后,就把他带到了山上那个巨大的池子边,他化为人形,脸上绯红,一下站不稳的跌在谢颂舟怀里。“都叫你……别乱摸……”他小声道。“我忍不住。”谢颂舟说,“是你太好看了。”澜玄攥着他袖口,抿着的嘴唇止不住的上扬,“我很好看吗?”“嗯,很漂亮。”谢颂舟揽着他的腰。澜玄问:“你喜欢上我了吗?”“喜不喜欢,不如你自己感觉一下?”谢颂舟道。“怎么……”澜玄仰头便被谢颂舟吻住了嘴唇,他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树上,微张着嘴唇,交换着彼此唇齿间的津液。“前天教你的心法,你记着了吗?”谢颂舟问。澜玄气喘吁吁,眼神飘忽,控制不住的捏着谢颂舟的袖口,胡乱应道,“唔……记、记着了。”一看就是在撒谎。“没关系。”谢颂舟勾起他一缕墨发,在唇边落下一吻,“我们可以慢慢的记,多做几遍,熟能生巧,你总能记住的。”书籍上的字,澜玄没记住,但图,他记着了。有一画中,便是这池中戏水。这边设有结界,他们可以……慢慢来。水中倒影重重,天色昏暗,但该看到的,还是能看到,不该看到的,也全都看到了。澜玄皮肤白,脸上稍许红一点,就格外的明显,清透的眸子逐渐浮现湿意,有些招架不住谢颂舟的亲吻,他微张着嘴唇,想要多呼吸一些,可唇齿都被谢颂舟的舌尖占有。“教了你那么多日,你可会写自己名字了?”谢颂舟问。澜玄喘着气:“会了。”“写给我瞧瞧。”谢颂舟说。澜玄:“写、写在哪?”谢颂舟:“你想写在哪,便写在哪。”澜玄:“可、可你不放开我,我怎么写?”“可以写在这儿。”“……”……许久过后,谢颂舟从考他写名字,到考他背书籍上的心法,但澜玄总背的磕磕巴巴的,于是就总是被惩罚。“谢颂舟,我好累,可不可以……不要记了……”澜玄发出呜咽声。“不行。”谢颂舟铁面无私,“这便累了?”澜玄又摇头,“不……不累……”“那到底是累——还是不累呢?”“谢……谢颂舟……”“嗯,我在。”“我不想、不想记了。”澜玄看着眼前的书,晃得看不清。“记住哪一页,下次便练那一页的心法。”谢颂舟在他耳边诱惑。澜玄咬着下唇,泫然欲泣,顽强的伸手翻了一页书。澜玄将龙角露了出来而不自知,谢颂舟伸手碰了碰他额头,龙角便敏感的收了回去,澜玄红着耳根道:“别、别碰……”“为何?”“这处……不能碰。”龙角是龙族尊严的象征,比别的地方敏感,唯有——求欢时,才会触碰。“很漂亮。”谢颂舟夸他。他又禁不住夸奖的高兴了起来,眼神躲闪着。“现在知道,我喜欢你了吗?”谢颂舟问。澜玄知道了,里里外外都清清楚楚的知道了。谢颂舟喜欢他,喜欢得不行。澜玄的巢穴拥有很多的宝石,亮晶晶的很漂亮,可是他觉得,那些宝石,都没有谢颂舟的眼睛好看。他喜欢谢颂舟看他的眼神,喜欢他眼底装着他,喜欢……很喜欢。他比所有亮晶晶的东西,都要好看。他是他,最特别的宝石。想要藏进巢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