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幽兰女士的声音将我从昏厥中惊醒。我睁开眼睛,看见空谷幽兰女士正拿着把Double-barreledshotgun指着我的脑袋。向老天爷保证,空谷幽兰女士手中拿的真是把Double-barreledshotgun,就是硬汉海明威用来轰了自己脑袋的那种Double-barreledshotgun——这可真是件不寻常的武器——难道林区的人真的像传闻中那样是可以持有猎枪难道就因为我被丁丁叫过硬汉就要被Double-barreledshotgun爆头但是我来不及细想,因为空谷幽兰女士的眼中正冒出熊熊烈火,而她的嘴唇四周也布满了白色的泡沫。如果你那么着急想走,空谷幽兰女士口沫横飞的说,那我就成全你,撼撼。接着,她扣动了Double-barreledshotgun的扳机。我浑身一震,本以为Double-barreledshotgun会爆了我的头。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我将是这个世界上第二个被Double-barreledshotgun爆头而死的作家,将与海明威齐名,并且真的成为硬汉作家——说起来还真是我的荣光呢。然而,并没有什么Double-barreledshotgun,也没有什幺子弹,更没有爆头,就连空谷幽兰女士都不在这儿——原来是场梦,好险。不不,这绝不是梦那么简单,我绝对相信这是老天爷给我的一次警告。因为紧接着,我脑海中的仆人便开始提醒我:空谷幽兰女士随时都会回来,随时!你丫要是再为么磨磨叽叽的不赶快行动,就擎等着爆头吧!于是我赶紧滑动起轮椅,朝我认为是卫生间的那个方向前进。不过确实如我所想,客厅把角上真的是卫生间。这会儿,卫生间的门半掩着,从门里还透出丝光亮,以及卫生间特有的骚气味儿。而且越走近卫生间这光线就越亮,看来现在应该正是正午时分。我真希望能回我屋看看现在到底是几点,我有没有猜对,可是一想到我如果回去了,可能又会卡在门框出不来了,便放弃了。手表是个多么伟大的发明啊!能让你时时刻刻都有着精准的时间概念!不过一边朝卫生间方向挪动着轮椅,我的仆人一边在我耳朵旁边叨叨着:空谷幽兰女士以前离开过51个钟头,那么说不定这次她会离开100个钟头。当然,你是无法预判她这种疯子的行为的,所以她也可能再过五秒钟就回来了,你丫得快点儿啊!没错。我嘀咕着将轮椅推进了卫生间。卫生间里冷冷清清的,四面墙壁加地板铺的都是老式洗澡堂子的那种白瓷砖,后窗的位置开得特别高,恐怕得有一米五左右,上面的玻璃同样像毛玻璃一样脏,估计好几年没有打开过更没有打扫过了。窗子上边有一个生了锈的排风扇,底下是同样生了锈的镀银花洒,再下面是高出地面大概20厘米的地台,上面是个蹲坑——怪不得空谷幽兰女士上次擦墙的时候能蹲那么久那么稳,原来是蹲坑练的。地台下面有一个带柜子的洗脸面台,奇怪的是面台上并没有女人们都爱摆的瓶瓶罐罐,也没有镜子。而是在本应该是镜子的位置悬着一台好像老式医务所才会有的对开门玻璃柜。那柜子里面,竟然放着一个大药箱!药箱!真的是药箱!我看到了那箱子上面的红十字!而且,上次的红色塑料水桶就放在面台下面的空隙处,真可怕。这间卫生间虽然很简易,但好在它够宽敞,所以我能把轮椅掉过头面对着门口以便随时观察外面的情况。但是此刻我的手已经累得发抖了。虽然羞于承认,但我小时候真的是个体弱多病的孩子,三天两头感冒发烧。因此过了40岁我就变得颇为注意养生了,总之啤酒泡枸杞没少喝,健身房也没少泡。可是经过这阵子的囚禁,我的肌肉现在已经弱得不行了,我又恢复到了幼年时的羸弱,就好像那些撸的铁、跑的步、流的汗,都只是曾经的一场梦一样。算了算了,没时间伤感了,我得赶快行动才行。可是紧接着我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是医院里的消毒水的味道,反正每次我一闻到这种味道就觉得屁股疼,这次也不例外。可是我知道不能再去想什么屁股疼、打针之类的事情,于是我赶快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柜子里的药箱上。柜门很容易就打开了,但是,我够不到那药箱。无论我怎么努力,手指差离药箱还是差了20来厘米,如果我能站起来,当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够到那个高度,可现在……虽然我明知道这些,但我却依然固执的伸长手臂一次一次的去够那只药箱。最终,我疼得闷哼了一声,垂下手,气喘吁吁地靠回到轮椅上。等这口气喘匀实之后,我四下踅摸,想找个顺手的东西能帮我够到药箱,结果看到一把直挺挺靠在门后的墩布。我那个热衷于帮我出谋划策的仆人又说了起来:你想用那个真的行吗你会把柜子里的东西都打翻的,弄得一片狼藉,那上面要是有玻璃瓶的话会摔碎的。而且你要是把什么东西打翻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再重新摆回去的,你丫现在高度不够。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猜,等空谷幽兰女士回来之后会怎么样呢我会告诉她是乔若兰弄的。我一边倒吸着冷气,一边对我的仆人说,我会告诉她,乔若兰上这儿来找还魂药来着。说完这强词夺理的话以后,我没出息的哭了……然而即使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也没有放弃睁着模糊的眼睛在卫生间里继续踅摸,看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帮我,只要别让我太疼,别再他妈的……我弯下腰去够面台底下的红色塑料水桶,结果感觉到水桶后面还有其他的东西,便咬着牙弯着腰使劲伸长胳膊往里面够,结果你猜怎么着我竟然从下面拽出一个大牛皮纸箱子来。我粗暴的转动着轮椅,再也顾不得什么疼不疼的了。老天保佑!里面可千万别装着洗发水卫生巾或者是空谷幽兰女士她妈的照片啊!我手忙脚乱的打开箱子,结果发现里面既不是洗发水,也不是卫生巾,而是一堆堆装药的纸盒,大部分纸盒上都标着样品字样。再打开这些小纸盒,会发现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药片和胶囊,全都是西药。有些我似乎见过,比如我常吃的布洛芬和我妈活着的时候吃的二甲双胍,其他的我就看着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