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癖好(第1页)

闻染刻意调高了水温,把一身淡白的肌肤冲得微微有些发红。可躺到床上时,她后悔了。因为本就敏感的肌肤,为着刚才的灼烫更添敏锐,许汐言一碰,她睫毛都在悠悠的颤。她的四十平小出租屋,倒是五脏俱全,洗手间、厨房、生活阳台,另辟出个小小的卧室。所付出的代价就是小,每个部分都小得可怜。所以她的卧室只有窄窄衣柜和一张单人床。此时她望着手臂半撑着身子与她缠绵的女人,想:为什么一个像许汐言这样的人,会出现在这里呢许汐言倒是没想这些。许汐言在想:她喜欢闻染的睡衣。闻染不像她穿丝缎睡衣。闻染的睡衣是纯棉,洗得很旧了,格外的软,表面附着一颗颗极小极小的毛球,手触上去是略不平整的质感。许汐言喜欢自己的手触上去,那睡衣就随闻染的身体变化成任意的形状。像闻染的第二层肌肤。温馨,平和,踏实。或许有人会觉得这样过于平淡。但却恰恰击中了见过太多靡靡的许汐言的癖好。许汐言喜欢看闻染因为她,在眉心皱出一个小小的花骨朵。闻染总是不出声,不知是不是出租屋隔音太差的缘故。总是咬着下唇,呼吸间有很轻的呜咽声,像猫,也像某种旋律。及至结束,许汐言下床找水喝。直饮机是闻染两个月前发了工资新添置的,许汐言自己喜欢喝凉水,自己饮下一杯,又把水温调到闻染喜欢的六十五度,端回卧室,递给依偎在床头的闻染。闻染叫她:你把大衣披上吧,我这里没暖气,空调又不给力。许汐言嗯一声。也许是过程中忍得太久,每每事后,闻染那把嗓子总有点哑哑的。许汐言披上大衣坐到床畔,看了眼她垂放在被子外的一只手,没去捉,抬眸去看她染着一点薄绯未褪的面颊。会有人在沉静里透出欲念么又或者说,会有人连欲念都是不声不响的吗有的,闻染就是。许汐言盯着她被白开水染得润泽的唇:闻染,你这人哪哪儿都好。就一点,你不喜欢我。闻染垂眸盯着被面良久,开口:你需要人喜欢你么我为什么不需要闻染只笑了下。这时,许汐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许汐言瞥了眼来电号,拎过来接起:喂房间太小,闻染能清晰听到许汐言经纪人窦姐的声音:好了没我叫小陈过来接你。许汐言漫不经心的应一声:来吧。挂了电话,先说话的是闻染:你还不换衣服。不想去。许汐言笑望着她:你如果想让我留下来,我就不去那什么晚宴了。闻染微启了启唇,又阖上,摇头:不想。许汐言笑了声,站起来换衣服,脱了大衣又脱了睡袍,也不避着闻染什么。一边换一边说:闻染,我真想看看像你性子这么淡的人,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模样。闻染,我想看你为一个人发疯。但那个人永远不可能是我,对吗闻染抬眸弯弯唇: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许汐言把睡袍团一团,和湿着的浴袍一同塞进行李箱。无所谓,自会有人替她打理好这一切。她把行李箱拉好,靠墙立着,坐回床畔,轻轻捏住闻染的下巴:叫我一声,我就走了。闻染的睫毛不浓,却纤长,沉静的垂着。身上还穿着洗得又软又旧的棉质睡衣,她真的敏感,小小的凸起撑在睡衣前到现在还没消。无论许汐言方才穿着丝质睡袍,又或是现在穿着那看不出牌子、却不知价格几许的黑色露肩毛衣,两人看上去都太格格不入了。许汐言却托着她下巴,让她往自己眼底看。闻染终是缓缓启唇:阿言。许汐言阖了阖眸子。她喜欢闻染用此时软得能滴出水来的嗓音叫她的名字。好像也只有这种时候,闻染对她的态度会软化一些。其余时间,她们只是情人,只是约定了两年关系的床伴。窦姐打电话来,许汐言拎着行李箱下楼。这里住的大多老人,这时没什么人进出,许汐言站在单元门楼下的暗影里,给自己点了支烟。窦姐:你也不怕被人看到。许汐言扬了扬自己大衣的兜帽。好好好,你任性。窦姐叹一声:你有这双手这张脸,由得你任性。四下看了看的确没人,窦姐开着保姆车的门与她聊工作。接下来的国内巡演,定什么主题,有想法么许汐言盯着淡泊的天幕,好似在走神。喂,汐言。却没想,许汐言确是在思考这问题:苦月亮吧。虽然这是部电影的名字,而许汐言要演奏的钢琴曲与这部电影并无什么关联。她叫窦姐:你看今晚的月亮。窦姐闻言,拉开另边车窗,凑过去往窗外瞧。今日下过雨,入了夜云仍是很厚,一轮弯月潜在云里半透不透,旁边缭绕的好似半生参不透的回忆。许汐言掐了指间的烟头:到时舞台我就要这样的效果,用丝,用纸,你让他们去想办法。窦姐瞪她一眼,嘴里却应:行吧。怎么办呢,这么多年了遇上这么位天才,宠着呗。许汐言的确是恣意任性的,从她散漫的眉眼,抽烟的姿态,和散漫的穿衣风格都可见一斑。可一个恣意的人,会想到苦月亮这样的词组么窦姐是真有些好奇:汐言,你人生中经历过什么不如意的事么嗯许汐言望着天边,唇边勾出的一抹笑意漫不经心。窦姐自己摆手:我问什么呢,你怎么可能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容颜、才华、家世、事业,许汐言像是上帝造人时的bug,浑身上下都叠满了buff。许汐言不会去抱怨什么,但若要说有什么不如意的话。大约就是,她喜欢的姑娘,那个二十七岁的、在一个普通工作室担任普通调律师的、拿着几千块钱薪水住四十平出租屋的、名叫闻染的姑娘。不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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