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顺利地从捆绑中解脱出来的时候,降谷零深深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以前就该更努力一点才对。绑这么结实牢固,解起来简直不要太麻烦。想起雪川怜芽那家伙从前在警校时几乎各科都拔尖的成绩,降谷零忍了又忍,还是觉得自己被气笑了。谁能想到优等生会把从警校学来的知识用在幼驯染身上呢笑完,降谷零又皱起眉头。他依稀记得雪川怜芽似乎说了什么话,但他当时的意识过于模糊,以至于没太听清。怜芽酱想做什么呢今天晚上的行动会出什么意外吗降谷零眉头一皱,忽然发觉这两件事情之间存在某些他不知道的关系。警方要阻止黑衣组织,而雪川怜芽正在组织卧底并且要参与行动,而自己也在卧底,虽然自己这一次不参与行动,但是也是知情的那一批人。给自己下药无非是让自己没办法参与今晚的行动,既然如此,那说明今晚的行动一定会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是警方还是黑衣组织呢他到底想干什么呢降谷零想不明白。咖啡店内漆黑一片,他透过些微光亮看到外面的世界安静,雨没再下了,从天气上来说,是风平浪静的一夜。他换下身上这套咖啡店员的制服,穿上自己常穿的牛仔裤和毛衣,把黑色外套带上,决定前往码头查看情况。希望还来得及。降谷零暗暗祈祷某个不靠谱且欠揍的家伙不要搞出大事来。等到码头,风凉,降谷零不自觉搓了搓手,悄声地躲在掩体后面,用一双眼睛左右观察着四周。只闻风声海潮声。没见到人,降谷零一路警惕着往码头边上靠。借着月色,他看见岸边停靠的游轮。不像方才做过的梦,岸边的天气虽不说好,也不算坏,这让降谷零心里松了口气。如果一切都按照梦里那样发生的话,降谷零觉得自己肯定会崩溃的。没有崩溃也离崩溃差不了哪儿去。好好一只幼驯染,睡觉前还香香软软的坐在自己面前,一觉醒来就和梦里一样掉落大海尸骨无存,换谁谁都接受不了。咦脚下不小心提到了一个旧黄色的纸箱子,纸箱子很大,降谷零觉得脚感不对,凭着直觉蹲下身子掀开纸箱。嚯,一个被打昏过去的便衣警察赫然出现在降谷零眼前。这警察年轻,降谷零看他胸口上下起伏还有气,就顺手拿走了对方的枪,然后把纸箱重新盖回他身上。活着就行,这个时候把人叫醒了也不过是累赘。降谷零都还不知道码头上是个什么情况,冒然不敢行动。况且这一看就是被人打晕的,能够打晕警察却不杀死对方,顺着逻辑一推,降谷零知道肯定是自家幼驯染下的手。真是,降谷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正准备走的时候,另外一只纸箱子下边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抓住了降谷零的裤腿。他回过头,发现是一名老警察。这位老警察他熟悉,从前见过,有一面之缘,只是不记得名字了。老警察用气声道:计划有变……放心吧,照顾好自己。降谷零没有过多停留,他的眉眼温和,眼神却凌厉凛冽。拐过一个转角,降谷零躲在阴影里注视着不远处的人。死因窒息而亡。喔,真可惜。雪川怜芽撇了撇嘴,语气漫不经心,处理了吧,别被人发现。脚底下横躺着的尸体表情并不安详,甚至十分狰狞,看上去格外吓人,但雪川怜芽没有被吓到,他连一个眼神都没过多地分给这个已经死掉的人。无关紧要的人,当然无法引起他的注意。悠哉悠哉地走过尸体,雪川怜芽靠着一边的墙壁光明正大的开始摸鱼。人生不摸鱼的话,就少了大半的快乐,毕竟至古名言告诫我们不思进取才能年轻啊!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浅粉色的天和蔚蓝色的海,清晨朦胧的薄雾愁愁地盖着海面,风依旧卷起雪川怜芽的衣角,吹过他的额发。他发呆似地怔望着天与海的交际线。零酱还没有追过来,但自己的生命已然进入了倒计时。真希望还能再见他一面,却也希望不要再见。雪川怜芽想,该留一封信把零酱提前骗走的。失策啊失策啊。每次一碰到零酱的事情自己的脑子就像被僵尸吃掉了一样没用啊。幽幽叹了口气,雪川怜芽拢了拢风衣,转身往人多的地方走去了。再摸鱼下去就要错过时间了。收尾工作似乎已经差不多完成了,今天晚上的行动到现在为止都很完美——没有碰到条子,交易进行顺利,天气由雨转晴,以及如梦似幻的日出。雪川怜芽踏着轻巧的步子哼着小曲儿边走边笑。生活当然是先甜后苦的。剩下的人其实没多少,雪川怜芽抬眼瞧了一眼,就知道这些人全是跑龙套的,用来引诱零酱上钩的诱饵。唉,这个世界真是没救了。时间拉回半个月前。无风无雨的日子,傍晚的霞光渲染半边天空,雪川怜芽倚着公交站牌曲起一条腿,百无聊赖地转着耳机线等人。他今天套了一件圆领卫衣,下半身穿着一条浅色牛仔裤,黑色的头发略有一丝凌乱美,叫他看起来像个翘课出来玩的学生。从外表上看,大抵是没人看得出雪川怜芽是一位警察吧这家伙一双眼睛蓝眼睛湿润润的,让人想起大雾的海,安静而包容。不过这都是假象,只一张口说话就要暴露的。耳机里传来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很快便有人说话。赤霞珠,往前走。干嘛不是让我在这儿等人吗雪川怜芽颇为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嘴上这般抱怨,脚却很诚实地迈开步子跟着耳机里的声音走。不要停,继续。然后呢距离你最近的那个巷子,拐进去,不要说话,什么都不要问。雪川怜芽吹了个口哨,懒懒散散的:搞这么神秘干嘛啦~赤霞珠。耳机里的声音似乎有些不满,暗含威胁地叫了一声雪川怜芽,后者无奈地耸耸肩,继续双手插兜往前走。看到那间居酒屋了吗装作熟客走进去,进门后坐在吧台右手边的位置,记得挡住你的脸。雪川怜芽啧道:真是一点都不礼貌啊琴酒,这家店我可来都没来过,你想要我装熟客也是有难度的好吧!琴酒冷淡地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那是你该苦恼的事。进去之后和我保持联系。这家居酒屋不大,里面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雪川怜芽挑开帘子走进去,和吧台的老板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问好。欢迎光临!雪川怜芽含笑点头:晚上好呀,请问还能接待吗我只有一个人。可以的噢客人,请您跟我来吧。老板带着雪川怜芽预备往里走寻找一个单人座时,雪川怜芽停住脚步叫住老板,指了指琴酒说的那个位置,问道:请问这里有人预定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就坐在这里吗啊,没有人的客人,如果您喜欢的话当然可以。老板欣然答应,并将雪川怜芽引到那个位置上,请客人稍等。他很快拿来水和擦手巾摆在雪川怜芽面前,并附上菜单。您需要些什么呢这两样就好,辛苦您了。雪川怜芽点了酒和几个串,便坐在位置上等琴酒后续的安排了。他拿出手机放在耳旁,假装接电话的样子道:这顿饭钱可以报销吗耳机那头的琴酒:……赤霞珠,你觉得呢哈,开个玩笑嘛。雪川怜芽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冰凉凉的液体划入喉咙,让他下意识眯起眼享受。只是还没来得及喝第二口,雪川怜芽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进来。琴酒:赤霞珠,你要等的人来了。叮当。欢迎光临!进来的人有着一头金发,穿着黑色的西装,撩了撩头发。波本雪川怜芽声音略有滞涩,他的神情微妙而复杂,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思考琢磨琴酒背后的深层含义。为什么要他在这里等零酱为什么要他遮住脸琴酒想干什么琴酒发现了什么零酱知道吗你要我等的人是波本怕被降谷零认出来,雪川怜芽特意换了个姿势,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在降谷零没有注意到他。但这让雪川怜芽变得更加的不安了,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手里端着的玻璃杯被他握得紧紧的。零酱……手臂内侧贴着的刀片染上体温,变得不那么冰凉,雪川怜芽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激了一下。他想,这是现实吗还是他所看到的幻觉呢拜托,请不要让他听到什么不该出现的话。但显然,现实就是最爱捉弄人的。降谷零坐在吧台上,他身边坐了另外一个西装的男人,侧对着雪川怜芽,灯光照在他们二人脸上。定下的约定反悔了吗没关系,按照原来说好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