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还在犹豫,那大汉已经朝着门外吹了一声口哨,霎时间三五个跟他一样装扮的男子便从门外冲了进来。
见老板娘似乎还挂念桌子上的银袋,那大汉索性将银袋抢过来,丢给了倒在地上的商人,从腰间掏出一块金子,当的一声砸在了桌子上。
那金子虽小,却比锦商的一整袋银子还要值钱,老板娘试探着摸起金疙瘩,在嘴边咬了咬,便大笑着带几人向后院柴房去了。走了一半,却又折返回来,对倒在地上的老商人说道:“看你们几位也是做生意的,那几位爷爷着实不好惹,赔本的生意我都不会做,你们几位天南海北行商的难道还不懂这个理?”
见对方惹不起,老商人也只得摇了摇头自认倒霉,从地上爬起来,拿着银袋,在两位年轻随从的搀扶下向店外走去。
“来来来,喝酒喝酒。”
店内再次热闹起来,那些只当是看了一场热闹的三教九流,表面虽相安无事,心里在各自盘算着什么亦不可知。
要说那打人的大汉不是别人,正是澜沧盟的一路坛主,名叫赵大同的,他们几人本是段玉桥安排来暗中保护段非烟的。一行人,足足在石佛峡附近等了个把月,才好不容易发现上了小船西去的大小姐,驾船远远跟着,却不想船在虎跳峡附近触礁,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爬上岸来,段非烟却没了踪影。等几人快马加鞭赶到白阳城,又沿着一路的客栈打听着两男一女的消息来到这里时,偏又遇到三个不长眼的商人。想那赵大同在澜沧盟时也是霸道惯了了,哪里受过这种风餐露宿住柴房的窝囊气,才把多日来的火气全都撒在了那倒霉的锦商头上。
江寒闪了一下身,给赵大同一行让路,待几人在老板娘的带领下走进后院后,他才上前一步,将一块碎银子放在柜台上,自己取了一坛酒,上楼去了。
此时的惊寒驿外,却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跟上了三位骂骂咧咧的朱锦商人,沿路向着燕戈行身下的大榆树走来。那人身材瘦小,走路悄无声息,一双鼠目里盯上的正是老商人怀里的银袋。
老商人在二位随从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踏上了刚停在树下不久的一辆篷车。
二位随从在将主家搀扶进装满朱锦的篷车后,一人骑马,一人驾车,向着远方行去。
说时迟那时快,腿脚轻便的贼人一个闪身,竟如一片轻巧的羽毛般跳到了车上。
骨碌碌的马车行了不远,却听远处传来一声惨叫,那惨叫声树上的燕、常二位能听得见,吵杂的惊寒驿内却是万万听不见的。
原本坐在树上欣赏湖景的二位师兄弟听到异响,回身对视了一眼,当下便跳下树来,朝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疾奔而去。
此时,却远远地看见那马车上抛下一个人来,待行至跟前,才发现那人鼠目圆睁,七窍流血,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燕戈行想要去追,却被师兄拦了下来。
常牧风眉头一皱,朝师弟指了指僵在地上的贼人,只见此时他脸上的皮肉已开始腐烂,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不多时,竟只还剩下一副白骨。
远处的马车已经变成月光下的一个黑点,燕戈行心下疑惑,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听远处的惊寒驿内又传来一声大叫——死人啦,死人啦!
死者不是别人,正是澜沧盟那个五大三粗的坛主赵大同。
原本跟他一起到柴房入住的三五个人,一股脑跑回了大堂里,脸上的神色惊惧不已,有两个在他发病时碰到了他身体的随从,此时双手皆已化成白骨,倒在地上,已疼得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店家自不敢怠慢,只得让剩下那几人前去白阳城报官,可是那白阳城大门紧闭,不知何时才开城门,又哪里有官可报?
原本热闹非凡的惊寒驿,仿佛一瞬间被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开来,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眼下,那两个倒地的男子,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急得直跺脚的店家,只得听了那几个镖师的建议,先把大厅里的那两位死人抬到柴房里去,等官差到了一并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