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送上来!”
跟北凉军对峙了整整一个半月却不见援军到来的秦刚喜上眉梢,早已忘记了将领该有的威仪,在命令手下将人头呈上后,居然像个孩子般心急地迎了下来。
捧着人头的偏将疾步向前,正欲冲进城门,却被绊了一跤。
人头咕噜噜滚了老远,偏将大骂一声,低头看时,才发现绊了自己一跤的竟是时常在南门内集市熟肉摊上偷肉吃的头陀。那头陀破衣烂衫,草鞋恨不得露出十一根脚趾在外,蓬头垢面,落拓不堪。
此时,正抱着一只酒坛躺在墙角的他,竟对着脚边的人头唱出一段酒气熏天的谣儿来:
天瀑高悬,流云怠卷,破履残蓑恩怨近,淡茶烈酒江湖远……
“秃驴,又在胡吣什么?”
早知这怪僧癫狂的偏将骂了一声,那头陀却也不恼,酒意微醺的脸上竟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连连道:“前事休说,罢了罢了。千万般情仇恩怨,自不如烈酒一坛。老衲只知,当初抢了他的天下,如今自会送他另一片天下……”
此时,从城楼上奔下的玄阳守秦刚,早已连滚带爬地抱起了地上的那颗人头,踹了偏将一脚大骂道:“天上掉下这么大块狗头金,你竟兀自丢了?”
念及于此,秦刚连忙收了人头,快马回到军衙,用一只塞满熏草的木箱好生敛了,又休书一封,派人连同人头一起,马歇人不歇,八百里加急,送往了中京城内的宫城。
彼时彼刻,千里之外的中京皇宫内。
刚被册封了的十五岁少年太子慕容拓,正半躺着软在锦榻里,欣赏歌舞。
东宫之内跳舞的,正是半月前悄悄差人从胡市里买来的夷人侍女。那些夷人侍女金发碧眼,腰肢细软,技艺更是超绝,贴面而舞,让人欲罢不能,远非宫内那些唯唯诺诺,从不敢正眼看他的燕女所能比。
在把一枚葡萄丢到哈巴狗一样的内官口中后,慕容拓在榻边蹭下锦靴,勾动着脚趾,伸到了一位夷人侍女的罗裙之下。
“太子殿下,魏统领求见。”
有人来报,被扫了雅兴的慕容拓自然不爽,怠悻悻道:“不都跟他说了吗,我这东宫里除了女人和内官,就我一个带种的,容不下他这个玄月门守将。你且去回了魏九渊,让他还是好生当他的门守去吧。”
前来禀报的小太监本应像往常一样领命前去,可是今日却不知是不是因为收了魏九渊的好处,竟迟疑着没有移步。
“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慕容拓微微坐直了身体。小太监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喃喃道:“殿下不知,那……那魏统领恐怕已今非昔比了。”
“此话怎讲?”
“那……那魏九渊为了能在宫内服侍殿下,居然跟奴才们一样,自绝了传宗接代的玩意,此时候在殿外的,已是一个血淋淋的废人!”
“嘿,有见识!”
听来人说魏九渊居然自绝了传宗接代的家伙,慕容拓一下子来了兴致,一脚踹开侍女,两眼放光道:“快,扶进来给孤看看。据孤所知,大燕建国二百又六年,他还是第一位自甘下贱的武状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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