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怎么会姓常呢,应该姓布才是!”
“师兄是我师父的徒弟,不是儿子,怎么会跟师父同姓……”燕戈行话说一半,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前辈怎么无端要说师兄该姓布?”
此时葛大叔也发现了这边的异样,快速走上前来,站到了妹妹身旁,在约莫听了个原委后,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把燕戈行瞧了一个遍,问道:“你们师徒先前是不是住在栖霞峰里?”
燕戈行又点了点头。
“那便是了,那便是了!”
葛大爷默默重复着那句话,姨娘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他拉着快速向湖外走去。
见葛大爷脸上阴云密布,燕戈行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妙,远远地跟了过去。
“听云”二字沈雪吟也听得千真万确,她想起前些日子与红链接结下血海深仇的听云道长来,心下盘算着“千万不要是那个听云,千万不能”,也跟在燕戈行身后,向着远处的木楼走去。
木楼之中,自觉二位前辈不是坏人的燕戈行把栖霞峰上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那一日雷火是如何劈了梧桐,师父如何破了残局,自己和师兄又是如何下得山来,事无巨细,林林种种。
“你说潜渊琴被你留在了忘川谷内?”
葛姑姑心下焦急,连声问道,燕戈行又哪里会知道,早在二十多年前,她和听云道长一起种下那棵梧桐时,就已取好了这个名字。
“都怪在下粗心,才把琴落在了那里,完不成师父的心愿。日后回到栖霞峰师父定不饶我!”
“你师父的心愿是什么?”葛大叔将手中挑火的木棍丢进火堆里,凑近了些,盯着燕戈行问道。
“让我和师兄把潜渊琴还有琴谱交给一位叫赵破虏的前辈。”
葛大叔和妹妹对视一眼,葛姑姑的眼泪早已脱眶而出,嘴唇也哆嗦了起来,然后,她猛地将头转向燕戈行,口中却叫着:“我得去取潜渊琴,我得去救我的孩子,现在就去!”
说话间,她已取下墙上的马鞭,不由分说地向外冲去,好在被葛大叔牢牢抱住了腰:“海棠,你不会武功,那渡情赋虽能迷惑别人心志,却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当年我带你一起躲到温泉镇,不就是为了活命吗?”
燕戈行一脸茫然,缓缓地走上前来,试探着问道:“葛前辈,你们俩的话在下怎么不甚明白?”
得知燕戈行的底细后,葛大叔也不再隐瞒,大声斥道:“混小子,我就是你们要找的赵破虏,还不快把你姑姑拦下,难道你想看眼睁睁看她去找十三楼送死?”
“赵破虏”三个字一出,燕戈行和沈雪吟双双愣在了那里,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还愣着干什么!”
赵破虏又喊了一句,沈雪吟离得近,反应快些,当下立掌打在女前辈的后脖颈处,嘭的一下敲晕了过去。赵破虏只顾拦下妹妹,却也不怪她鲁莽,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被唤作“海棠”的妇人扶到床上,盖好被褥后,赵破虏盯着妹妹审视良久,最后下定了决心似的对燕戈行说:“小子,你和叶姑娘好生照看你姑姑,千万不要让她跑出去,我得连夜去忘川谷一趟,把你的琴取来,她醒后若执意要去取琴,还不知闹出什么事儿来。”
“前辈,外面天黑,河上冰窟又多,待明日去取不可吗?”
燕戈行担心赵破虏的安危,连忙起身劝他。
“二十一年了,既然她已知道你们的身份,恐怕多一刻也等不了了。”赵破虏再次看向昏倒在床上的妹妹,眼中满是心疼。二十一年前,若不是自己当了逃兵,被官府追杀,走投无路之下投奔听云道长避难。妹妹海棠也不会跟听云道长产生那段孽缘,不但跟一位道长生下了儿子,还因此被魔女叶无欢嫉恨四处追杀。她师从诸葛后人,本是中京城幻音坊里最有名的琴师,全因自己一念之差,才落得如此地步。如今,身为兄长,又怎忍心她再卷入纷争。
想到此,赵破虏也不多说,套上不透风的鱼皮裤,披上大氅,又从墙上取下了斗笠,提了一盏马灯,当即便冲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