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气温已有些高,晚风卷走炎热后,只余凉爽。到了御兰道门口,应夏没有马上下车。她抬头看向那栋楼的最顶层,淡淡道:“沈修与,你别再坚持了。”沈修与一手支在车窗上,静静地看着她,“我不是说过了?我坚持我的,你坚持你的,看咱俩谁耗得过谁。”应夏忽然笑了笑,“你难道想继续追求一个有夫之妇?”沈修与笑得恣意,“离婚的算什么有夫之妇,我不介意。”她对沈修与知道自己离过婚并没有多少惊讶,毕竟他也是出身豪门,只是沈家的根基不在北城而已。“我们没离婚。”应夏的声音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沈修与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什么意思?”“就是你刚才听到的那样。”沈修与沉默了很久,骤然失笑,声音开始变冷,“应夏,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她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以为他是她养的鱼,以为她前面的都是欲擒故纵。可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或者可以这样说,她不想解释,用这样的方式,他更容易死心。沈修与偏过头,盯着她的手腕,随手指了指,“小时候你把红绳送给他的时候,我特别羡慕,你不记得我吧?我们一起去的六个孩子,你只跟他玩。”应夏看向他,表情有些呆滞。沈修与笑了笑,“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没有早熟到几岁就开始春心萌动的地步,只不过是后来碰见你才忽然想起来的。”她的眼神带着点歉意,这是他最不需要的东西。“回去吧。”沈修与咬着牙,冷冷道。应夏开门下车,汽车绝尘而去,消失在拐角的地方,隐约还能听见渐低的轰鸣。转过街角,沈修与死死的踩下油门,熄火靠在椅背上发愣。电话铃声一响,他皱着眉捞过来,本就窝着火,接起来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有屁就放。”来电话的是他朋友,知道沈修与在追一姑娘的事,听沈修与的语气,立马笑了,“哟,看来这是表白失败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来我这儿,我给你叫几个妹妹过来。”沈修与啐道:“我会缺女人?”“我沈二少当然不缺,不过哥劝你一句,还是得像你以前那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多自在。”沈修与冷哼,“说得轻巧,你遇上这样的女人试试,我看你能不能这么牛逼。”沈修与挂完电话,撑着头靠在车窗上。什么时候开始上心的?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反正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拔不去了。他承认,一开始他的确是抱着游戏人间的想法,这些年身边的人来了又去,也没人能在他心里留下个脚印,有人哭着说不分手,也有人骂他薄情。年少轻狂,根本没把女人放在心上,等真上心了,却是别人的人。报应吧,沈修与心想,游戏人间这么久,总得学会点儿东西。陆氏大楼。陆锦川缺席了本周的高层例会,这已经是他没到公司的第四天。公司的人都在打听到底怎么回事,周信心里着急,打电话过去只听到陆锦川说了一个字,“滚。”然后电话关机,再也打不通。自从那天晚上陆锦川从御兰道出来,周信看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但是又不敢多问,把人送到南郊的一隅山水别墅后就被陆锦川遣走。他不放心,下班后抽时间去了一趟一隅山水,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回应,只好给方淮打电话。方淮在门口的花盆下找到钥匙,一开门,一阵浓重的烟酒气飘了出来,屋内比屋外还要黑。周信跟着走进门,刚按亮门口的灯,一个啤酒瓶就飞了过来,幸好他躲得快,酒瓶撞在门上,碎裂的玻璃渣溅得得到处都是。周信看着地毯上坐着的那个人,简直难以置信。陆锦川还穿着那天回来那身衬衫,皱得不成样子,胡子像是几天没刮过,应该是长时间不见光,他不适地闭上了眼,可眼眶下的青黑明显到不能再明显。茶几上烟灰缸已经装满,地上酒瓶散落一地。陆锦川像是慢慢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眸底满是血丝,“滚!”声音粗嘎嘶哑,比磨刀还要难听。周信站在门口没敢动,方淮走过去,夺过他手里的酒瓶,“你不要命了?!”陆锦川没任何反抗,或者说他现在的力气已经不足以与方淮抗衡。他只是动了动手,顺手又从旁边捞起一个瓶子,晃了两下,瓶子是空的,便朝方淮伸出手,“给我。”方淮喘了口气,压下愤怒,“因为什么?因为应夏?”除了她,方淮想不到有谁能让陆锦川变成这个样子。陆锦川听到这个名字,拳头紧了又紧,眼中的血丝又浓了几分,满脸都是痛楚。方淮似乎看见了刚被老司令从陆家接走的那个陆锦川,绝望的,破碎的,只是这一次,似乎比那一次更加严重。看来,除了身体上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心理。“你他妈都馊了,去洗一下。”陆锦川眉毛都没动一下,“别管我。”方淮笑了笑,呵,跟他横,往常他是横不过陆锦川,但是今非昔比。他拿出手机,“或者我给她打电话,让她来。”在场三人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陆锦川抬起头,眼神里都是狠戾,“你敢!”方淮确实不敢,但他知道陆锦川也不敢跟他赌。他丢开瓶子,冲周信招了招手,“过来扶一下。”这下陆锦川没有反抗,两个人一人一条胳膊,架着他直接站起来往楼上走。人送进浴室,陆锦川背靠洗手台站着。方淮啐了一口,“难不成要兄弟亲自帮你洗?”陆锦川反手关上门,方淮一张笑脸差点没给拍扁,笑着笑着,脸色也慢慢沉了下来。他走到阳台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喂,吴医生,是我,方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