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夏坐了第二天最早的飞机,到北城的时候不到十点,这次她谁也没说,自己打车回家,又去超市采购食品。谭菲说她十指不沾阳春水,陆锦川说她煎个蛋都不会,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她煲得一手好粥,煲汤也不错。从前因为陆锦川胃不好,她学会了煲粥,各种养胃粥养胃汤都不在话下。她也不知道陆锦川到底是因为什么住院,但是病人喝粥总归是没有错的。她煲了一锅养胃的参苓粥,等粥熬好,时间都过了十二点,她用保温桶装了,出门打车去方淮的医院。到了医院才想起来她都不知道陆锦川到底住在哪里,于是准备直接去方淮的办公室。方淮刚准备下楼吃饭,刚走到电梯口就看见应夏出来,差点没吓得摔一趔趄。方淮问:“你这……怎么回来了?哪儿不舒服?”视线落在她提着的保温桶上,顿时明白过来,“来看那个倔牛?”应夏抿嘴,有些不好意思。方淮笑了笑说:“你可算来了,我医院都差点儿让他给掀了,你替我劝劝。”病房相隔一层,两人干脆走楼梯,走到休息区时,应夏步子一停。“我听说……他前几天打架了。”方淮一下被架在那里,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心想或许她能劝得住病房里那个男人,就把大致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完了还不放心,补充道:“这事儿不怪他,那几个人说话太难听,他也是为了护着你,你或许不知道,碰上你的事,他向来是没有什么理智可言。”方淮带应夏走到一间病房门口,门口的保镖没有拦。方淮敲了敲门,“送饭的来了。”“进来。”听声音倒还是没那么虚弱。应夏刚进去,方淮就在她身后带上门。陆锦川靠在床上翻看着文件,手边一摞文件和报表,侧脸的轮廓堪称完美,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下颌线比最后一次见他时更加清晰。瘦了。他抬手指了指病床旁边的柜子,“先放着。”那只手背上还扎着针,应夏一急,“你别动!”听见她的声音,陆锦川的身形瞬间僵硬。应夏急忙放下保温桶,低下头查看他漏针没有,她按住他的手,“别动,都回血了。”“谁让你来的?”声音里带着薄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应夏一僵,没抬头,闷声道:“我自己要来的。”按在陆锦川手背上的手微凉,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动作。陆锦川皱了皱眉,“我让人送你回去。”应夏抬头看着他。她昨晚一晚上没睡着,早上也没吃东西,下飞机又忙活着给他煲粥,到现在也是滴米未进,然后说了不到两句话就要赶她走。陆锦川只垂眸看了她一眼,立刻转头看向窗外。十二层高的病房,窗外已看不见任何植被,只有远处的天和高楼,然而他连这些都看不见,满脑子都是那双泛着委屈的眼睛。真要命,就跟中毒似的,心一下就软得稀巴烂。只一眼,他又败了,毫无招架之力。陆锦川呼出一口气,又问了一遍:“谁让你来的?”应夏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急忙缩回来,“没有谁,是我自己要来的。”可陆锦川是谁?哪有这么好骗,略微一想就明白了。陆锦川沉声道:“回去吧,我让人联系剧组复工。”被他猜中,应夏面上露出一丝赧然,其实她的目的并不纯粹,多少也有点私心,想来看看他怎么样了。可如果不是因为剧组的事,她凭什么来?又要以什么样的身份来看他?这么一想,心口顿时又沉了几分。她慢慢站起来,指了指柜子上的保温桶,“你记得吃饭,我走了。”走到门口,手按在门把上,想了想说:“你就不能别喝酒了?”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商量语气的时候,又软又糯,听得陆锦川心口紧了紧。陆锦川没有说话。应夏鼓起勇气,忽然转过身,病床上的人或许是没料到她会转身,急忙移开眼。陆锦川淡淡回应她,“嗯。”他没说出口的是,不喝我总是会看见你,但是喝了之后,看到的你更真实,我选择后者。应夏离开,陆锦川盯着保温桶发呆,半晌,他拿过保温桶打开,倒了半碗出来,拿勺子慢慢往嘴里送。粥熬得很烂,入口即化,夹杂着淡淡的药香。方淮推门进来的时候,陆锦川刚吃完半碗,刚一伸手,方淮按住他的手,“超额了啊,十二点才吃过一顿了还吃。”陆锦川把碗放回去,盖上盖子,又低头翻看文件。方淮坐到一旁,“这才多久,这么快就把人赶走了,趁能看再多看两眼呗,说不定下次见就成了别人家的,到时候想看还得问问人家老公允不允许。”这话太欠揍了,简直就是拿刀往人心窝子上戳。陆锦川眼也不抬,“滚。”方淮欠欠地笑着,一旦碰上应夏,陆锦川简直太好拿捏了。不过应夏来了这么一趟,陆锦川好歹有了点人气,不像前几天那么死气沉沉。“对了,夏夏妹妹说她晚上再来。”陆锦川手一顿,“医院能是什么好地方?你打个电话,让她别来。”方淮道:“你都拿捏不住的人,让我去?你觉得能成?”没等陆锦川说话方淮就离开,出门后谨慎地下了一层楼才拿起电话拨过去。“喂,夏夏妹子,帮个忙呗。”“你不知道,锦川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你也瞧见了,人都瘦了,今天你做的饭好歹吃了半碗,你看看晚上能不能再给他做一份?”“欸,我也是没办法了,主要是他是个病人啊,咱们身强体壮的,能迁就着点就迁就着点呗。”“那行,麻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啊。”挂断电话,方淮哼着小曲回办公室。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那个不争气的兄弟可真让他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