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夏用力推开陆锦川,扬起的手停在他脸颊巴掌远的地方,在看见陆锦川脸上绝望的表情后,终究是没有落下。陆锦川喉头哽了哽,问:“你去医院了?”他问完便从应夏的脸上得到答案,心又沉了几分。“你要去做手术吗?”以陆锦川的手段,知道这些并不难,应夏也不意外,她说:“不一定,或许吧。”原本想问她是不是怀孕了?是谁的孩子?是不是不要他了?然而开口却只有一句,“你不要去做手术,我不在乎。”应夏愣了愣,这和你在不在乎有什么关系?见应夏一脸茫然,陆锦川咬牙补充道:“我可以当他是亲生的把他养大。”应夏脸色一变,你没病吧?一个囊肿,你当它亲生的,你想把它养多大?你喜当爹还当上瘾了?连一个囊肿也不放过。应夏感觉自己脑门儿上的筋都要跳出来了,她抬手按了按,说:“陆锦川,到底是你脑子有问题还是我耳朵有问题?”陆锦川黑脸看着她不说话,刚才那已经是他做出最大的让步了。应夏转身就走,陆锦川听着她高跟鞋踩在地面清脆的声音,迈了几步跟上,“以后别穿高跟鞋了。”高跟鞋怎么了?“直男癌。”应夏吐槽。“你见过哪个孕妇天天踩高跟鞋的?”应夏终于停下,转过脸,诧异道:“孕妇?谁?”她的表情让陆锦川瞬间察觉到了不对,他皱了皱眉,试探道:“你不是怀孕了?”应夏险些被他气笑,两手环在胸口,无奈道:“你手底下的人办事可真漂亮,去趟医院也能是怀孕,我要是再出趟国,你是不是得怀疑我在国外给你生了个六胞胎?”陆锦川听懂了前半句,头上悬着的利刃终于消失,但是后面什么出国什么六胞胎的没听明白。刚一放下心,又瞬间被揪起,“那你去妇产科做什么?还有手术又是怎么回事?”应夏知道再不说,估计他都能联想到癌症上面去。“就是个小囊肿,也不一定需要动手术。”陆锦川终于松了口气,回想起他之前说了什么,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他垂下眸,看了看她脚上的鞋说:“这边不好打车,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穿高跟鞋走两公里确实不大现实,应夏没有拒绝。陆锦川开车过来,沿途已经没有了应夏的身影。他的心沉了沉,她还在恨他,又自己走了。车继续往前开,车灯照到的前方马路边忽然出现一样东西。陆锦川眉心一蹙,迅速下车捡起来,那是她刚才穿在脚上的其中一只高跟鞋,不远处人行道上还有她落下的包。陆锦川脑子里轰的一声,如坠冰窟。毕竟在军营里呆过,半秒后便反应过来,脑子飞速运转。如果是被绑架,最快把人带走的方式就是开车,这条路前后两公里,他走开不过一分多钟,如果真的是开车离开,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如果不是,马上封锁这片区域,把地掀开也能把人找出来。陆锦川踩死油门,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一边往前开,第一个电话还没说完便看见前方的面包车。对方也发现了他,加快了车速。然而面包车的提速哪儿能和跑车相比,陆锦川一脚油下去,跑车超过面包车,陆锦川方向盘一打,踩死刹车,把车横在面包车前。面包车司机也被他这样玩命的方式给吓得不轻,幸好及时踩了油门,没撞上。陆锦川快速下车,走到面包车驾驶座旁,拉了拉车门没能拉开。面包车司机笑着问:“哥们儿,你把我拦下来干嘛?”陆锦川没搭理,屈起手肘用力击向车窗,第二下时,车窗应声而碎。陆锦川一下拽住他的脖子拖了压在车窗上,先打了一拳,冷声问:“人呢?”面包车司机装蒙,“哥们儿,你说什么人啊?”陆锦川又是一拳,“少啰嗦,再说一遍,把人给我放下来。”司机知道狡辩也没有用,握住门把手用力一推,后车厢也很快下来三个人,人手一根钢管。应夏坐在车里,手脚都被绑着,嘴上贴着胶布,头上套了个布袋子。刚才陆锦川一离开,就有一只手从身后捂住她的嘴,两个人把她往车上拖。绑在身后手腕上的是皮绳,越挣扎勒得越紧,说不害怕是假的,却也只能让自己尽量冷静。然而身体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着,劫财不可能,他们包都没要,劫色或是寻仇,这两样不论其中一样都不会让她好过。这样的恐惧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她听见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陆锦川的声音,然后车外是一阵乒乓乓的打斗声和哀嚎声。不知过了多久,车门被拉开,熟悉的气息夹在风里扑面而来。头上的布袋被揭开,她终于看见了那张脸,明明就在几分钟前才见过,却又觉得已经过了好久好久。陆锦川颤着手替她撕下嘴上的胶布,拇指在她脸上磨了磨,“不哭,别怕没事了。”可他自己的声音却哑得厉害,他比她更怕。其实她早就不怕了,早在听见陆锦川声音的一刹那,她好像忽然就被安抚了下来,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掉眼泪。陆锦川双手都在抖,好不容易解开捆着她的绳索,摸了摸绑得通红的手腕,红着眼,低头在上面亲了亲。从恐惧到愤怒再到心疼,前后不过十分钟而已,可他感觉自己已经死过了一回。这种心有余悸,这种失而复得,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陆锦川把她打横抱起来,“闭上眼,别看。”她缩在他怀里,没有听他的话,经过时看见地上躺着四个人,一动不动,地上还有血。应夏抓着他的衬衫,问:“出人命了吗?”陆锦川默了默,“没有。”“那你有没有受伤?”“没有。”把她放上副驾驶,陆锦川绕回驾驶座,开车上了主干道后忽然把车一停,“我还有点事,你自己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应夏转过头看着他,“你真的没有受伤?”陆锦川扬了扬右手,“擦伤而已,我去方淮那里处理一下。”陆锦川替她拦了个车,看着她上车离开才回到车里,刚一坐下,整个人一下趴在方向盘上。他把手伸到后背一摸,触手都是黏腻。刚才打斗中有人动了刀子,他一对四,不小心挨了一下,幸好今天穿的是黑色衬衫,没让她发现。陆锦川拿出手机,拨通方淮的电话,报完地址后,他仰头靠在椅子上。失血让他头脑开始变得不清醒,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她应该到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