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王府,书房。香炉里的焚香,袅袅升起。段翊从门外进来,将房门关好后,走到书案前,低声说道:“王爷,宫里传来消息,太子被皇上训斥,禁足三个月。”千凌昱手中的笔一顿,“是何缘故?”“听说二皇子刚回京就进宫见了皇上,随后皇上斥责了太子,应该是因为洛河一战。”段翊沉声答道。“皇上真以为是太子做的?”程清歌皱眉问道。“无风不起浪,皇上就算不全信,也是会起疑心的。训斥太子,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训斥的由头,定是说洛州刺史监管不力,让贼人钻了空子。可不会说是谋杀本王……”千凌昱放下笔,眼眸微挑。“王爷所言正是。洛州刺史被革职,由了二皇子手下的王绪接任洛州刺史。”段翊接着说。“相信用不了多久,这洛州的大小官吏就臣服于二皇子了。”程清歌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二皇子还真是算无遗策,洛河一战最大的受益者只有他。“自从王爷受伤后,太后娘娘茶饭不思,连皇上也不见,直到太子被训斥后,太后娘娘和皇上的关系才缓和了些。”段翊看着千凌昱的脸色,试探地说。千凌昱当做没有听到,继续提笔写字。程清歌瞧千凌昱的脸色不对,他冲段翊暗自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了。王爷和太后母子之间的隔阂,可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段翊硬着头皮,接着说:“王爷,其实太后娘娘心里……”“啪”地一声。千凌昱手中的毛笔被折成两段,他声音冷冽,“你是想说母后心中有我?”“是。”段翊跪在地上,沉声道:“太后娘娘她……”“段翊,你若再多说一句,就别怪本王将你遣回京都。”千凌昱眸光寒冷,“当日容你留在本王身边,并不是看在母后的面子,而是看在我们儿时的兄弟情分,你别不识好歹。”段翊刚想张口,就被程清歌打断了,“老段,你不是去巡防营呢?时候不早了,快去吧。”“是。”段翊知道程清歌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他只好将没说完的话咽进肚子里,随后离开了书房。“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气。”程清歌将折了的毛笔拿走丢掉。千凌昱背靠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我的火气不是冲段翊。”“是冲他那句没说完的话?”程清歌是明白千凌昱的。这些年他一直陪在王爷的身边,王爷心中的苦,他都懂。“嗯,本王在母后心中,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就算我是亲儿子又能怎样?我又不是皇兄,更不是皇上。”千凌昱摇头苦笑。“或许姑母她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未可知。”程清歌宽慰道。“这些年我一直相信母后会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时间久了,我都找不到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千凌昱眸底满是哀伤。程清歌也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劝慰了。“夜笙,你有所不知。当初,本王受封来到西北,是母后主动和皇兄提起,正好也顺了皇兄的意。”千凌昱神色黯然,语气平淡。这件事是他临行前,无意间从母后身边的掌事太监口中听来的,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结所在,他想不明白母后当年为何这般绝情。程清歌大惊,“什么?姑母怎么会……”怪不得!他一直以为是皇上薄情寡义,但也不至于这般肆意妄为,原来是仗了姑母的势。“我不是没想过,母后是为了护住我,才出此下策。但是这么多年来,我寄给母后的书信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从没收到过任何一封回信。自从父皇驾崩后,母后就如同变了一个人,变得冷血无情。她或许早都把我给忘了!”千凌昱转过身去,背对着程清歌,他紧紧的攥着手心,极力隐忍着内心的酸涩。“王爷……”程清歌从没见千凌昱这般失落过,他可是高高在上的西凉王啊!过了良久,千凌昱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无妨,本王早都习惯了。”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也习惯了一个人去面对一切。程清歌望着千凌昱的背影,语气坚定地说:“表哥,不管姑母如何,不管皇上如何,不管天下人如何,我都会伴在表哥左右。”他可是很少说出这种煽情的话来,这还是生平第一次。千凌昱心中一暖,这句话胜过千言万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月底,树人书院入学考试这天。现下柳家的头等大事,便是柳洛尘考树人书院的事。前些日子,柳洛尘废寝忘食,头悬梁锥刺股,奋发图强。陶恒也起早贪黑地给柳洛尘辅导功课。在陶恒的悉心教导下,柳洛尘的策论文有了突飞猛进地提升。这天,柳洛尘在家人的目送下,乘上了去往书院的马车。考试整整考了两天才结束。柳洛尘气定神闲地回到家中,瞧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柳雨璃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想必二哥这次是发挥稳定,十拿九稳了。果不其然,到了书院放榜的这天,考中的人寥寥无几,其中柳洛尘的大名赫然居首。这考树人书院可比考秀才还难,一旦进了树人书院,这以后便是前程似锦,仕途坦荡。一时间,来家中道贺的人可不少。吴知州家的吴夫人第一时间送来了贺礼,紧接着是积香居的李掌柜送来了文房四宝。陶恒送给柳洛尘一本资治通鉴,让他好好看看书,提升策论文。唐子寒送给柳洛尘一匹汗血宝马,并亲自教他骑马,为的是以后从书院回家,骑马方便快捷。说到底,男儿不会骑马,总归是要被人笑话的。柳洛尘心一横,硬着头皮跟着唐子寒学骑马,在历经过无数次摔下马背,无数次从马蹄下死里逃生,柳洛尘总算是学会了骑马。可他这身上却被摔得青一块,紫一片。段翊很合时宜地派人送来了上好的金疮药,不愧是上好的金疮药,上了两天的药,便消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