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那老妪的声音嘶哑难听,余音却回响不绝。
可是,四下之中又哪里有她的云师兄!
“听云,我知道你在,你若再不出来相见,休怪师妹无情,杀了你那徒弟。”
见老妪居然连师父也敢羞辱,常牧风大喝一声,挥剑斩倒近前的一根旗杆,飞脚向前一踢,锋利的斜口在前,左臂一弹一送,两丈余长的旗杆便利箭一般朝着叶无欢飞了过去。
燕戈行看得清楚,这一招跟那日魏九渊在枫火桥上使出的招式如出一辙,看样子,师兄似乎得到过魏九渊的指点。
可惜,叶无欢与红莲朱阳司徒门主不同,旗杆尚未接近,只见她广袖一展凌空卷出一个漩涡,飞至面前的旗杆被其内力所滞,竟停滞不前,咚的一声落到了擂台下的人群中。
看客们惊觉四散时,有两个腿脚不甚麻利,已被旗杆拍倒在地,一个断了手,一个残了脚,鬼哭狼嚎地叫骂着。
“哼哼,娃娃怎么这般不懂尊重长辈,大妈我只好替你那不负责任的爹爹好好管教管教了!”
叶无欢冷笑的同时,将顾冷杉的人头向前一抛,向着常牧风砸来,常牧风本想举剑相迎,又怕人头里流出的鲜血污了自己的衣裳,侧身向上一旋,躲过人头后,跃上了原本被他掷向擂台中的苗刀。常牧风左脚一勾一提一推,出鞘后的苗刀白光一闪,凌空旋转着,向着飞掠而来的叶无欢砍去。见刀劈来,叶无欢面沉如水,右手往头顶一摸,轻轻摘下头顶上的木簪,中指一弹,那木簪便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朝着苗刀打去,叮的一声,木簪毫发无损,竟将精钢打造的苗刀打出一个窟窿,牢牢嵌在了苗刀之中。被木簪“擒获”的苗刀一瞬间变了方向,居然掉转方向,向着常牧风砍来。面门一刀、小腹一刀、胯下一刀,常牧风眼疾手快,接连躲过三击,定睛看时,才见那木簪的后面居然有条极细的红线,叶无欢捏着那根极细的绳线操控远处的苗刀,竟如绣花般游刃有余,内力之高深着实令人咋舌。
常牧风心中尚在感叹,叶无欢已经落到擂台之上,在见苗刀已被天瀑剑斩得七零八落,只剩几寸长后,手中红线轻轻一扥,卷线将木簪收了回来,重新插入了花白的发髻之中。此时,常牧风才看清那老妪的模样,只见她满脸皱纹,双颊深陷,年龄看起来倒比师父还要老不少。他又何尝得知,大漠之中气候干燥、风沙漫天,生活在那里的人们无一不比中原人士显老。
“前辈也是想来争这武林盟主之位吗?”
常牧风站远了一步,天瀑剑横在身前,时刻提防着叶无欢下一次攻击。
“哈哈哈,娃娃年纪轻轻却怎么耳背了,你们中原人士的武林盟主花不枯都不稀罕,我又怎么会看在眼里。你那聪明的母亲知我曾在师父面前起誓终生不能踏入栖霞峰,便把你送到了无尘观中,又平白让你多活了二十余年。只可惜,你偏要下山送死。”说到此,她的眼神变得狠绝起来,话音也开始一字一顿:“我,要,你,的,命!”
见那老妪几次三番强调是来索命,常牧风自知已无退路,也不再跟她废话,推剑向前一扫,逼得叶无欢倒跃躲避时,右脚一踢,将地毯撕起一块来,抓在手中,向着叶无欢卷去。
这一招“翻云手”燕戈行也曾见过,不知是魏九渊所教,还是常牧风从十三楼搜罗的武林秘籍中自学而来。
又听噗噗两声闷响,地毯上多了两个向外拱出的手印,常牧风见识过眠月掌的厉害,连忙丢了地毯闪身躲避,掌印撕裂半寸余厚的地毯后,扫向了擂台旁的兵器架,长枪大刀又折了几柄。
哧啦一声,裹在叶无欢身上的地毯四散开裂,常牧风不等她反应过来,提纵一跃,身体忽上忽下,左右开合,幅度极大,跳跃接敌。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他那是担心叶无欢会又使出无形的眠月掌,只得这般,才能让她无处发力。
叶无欢却面色沉静,在接连打出五六掌,并未击中常牧风,却被其逼退到了擂台远角之后,伸手往肥大的衣袖里一摸,掏出一把纤小的驼铃来迎空一扬,那十几只蚕豆大小的驼铃每个后面都拴着红线,被她一撒,像是长了眼睛般分别拴到了台柱、旗杆、鼓台上面,转瞬间便在叶无欢的周围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叶无欢双目微闭,侧耳倾听,像只结网的蜘蛛般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这样一来,无论常牧风从哪个方向袭来,都难免会触动那些驼铃,为叶无欢预警的同时,也为眠月掌指明了攻击的方向。
“好聪明的老婆婆!”
燕戈行喃喃自语,一边为叶无欢叫好,一边又难免担忧师兄的安全,如今这般,也不知师兄如何应对。他一直全心注视着擂台上的一举一动,却连身边的沈雪吟已经不见了都未曾发现。师父交代的话也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眼见闭目听风的叶无欢已运气在掌,眠月掌法不时便会击出,燕戈行却听师父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孽徒,还不按我交代的去做?”
那声音从高处传来,却不是东南西北任何一个方向,而是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无处去寻。
擂台上的叶无欢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未曾睁眼,嘴角却泛起一抹微笑,心道,云师兄终究还是心疼儿子,终于肯露面了。也好,今日便要让你尝尝多年前我那痛失爱女的滋味。这样想着,手上运气更猛。当年,她痛失爱女后,十多年都萎靡不振,悲伤不已。直到大漠中遇到了那个叫沈雪吟的小女孩,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这种弑天遁地的伤感才有所好转。
燕戈行被师父的声音震了一个激灵,心道“不好,把大事忘了”,当下便从背上扯下潜渊琴,举身一跃,踩着众位看客的肩膀,哒哒哒向着擂台上飞去,却又担心触响了驼铃,不敢太过靠前,直掠过擂台,飞到了擂台后面顾宅别院突出来的房檐上,跳上屋脊,坐下身来,将潜渊琴横在了腿上。
“师兄,我来帮你!”
燕戈行朝着身下的常牧风大喊之时,叶无欢的一记眠月掌已经打出。
驼铃声叮叮响时,掌风已掠过错综复杂的丝线,向着常牧风的方向袭来。常牧风飞身散开了第一击后,朝燕戈行看了一眼,心道“先除了那老妪再来找你算账”,提剑朝着红线结成的网阵杀去。天瀑剑刚斩落一片丝网,触响驼铃,叶无欢便朝着铃声传来的方向打出一记眠月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