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哈哈,呼呼,哈哈……
那只压在我身上呱噪的鬼,依旧一刻不停在我耳边不停的发出恼人的声音,让我既睡不着也不能痛快的醒过来。
这没完没了的鬼压床和稍有缓和的疼痛也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可我很想赶快醒过来,因为我突然想出一个可以加在《出走》里面的小桥段。这个小插曲是我刚刚才想到,它将使故事更精彩,但如果不马上起床并把它写下来,说不定再过一会儿我就要忘了。所以平时我总是随身带着笔和本,一有灵感就马上记下来,说不定这些灵感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
可是,正当我排列组合着小桥段的词句的时候,突然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吸气了!
对,我说的是吸气,而不是呼气。虽然那只鬼依旧压在我身上喘着粗气,但我还是可以勉强张开我干裂的嘴并用吃奶的力气呼出肺里的气;可是我的鼻子好像被那只鬼堵住了,任我怎么张大嘴也吸不进一口气。
我拼命的挣扎了一会儿,放弃了;而刚才那个让我觉得精彩至极的小桥段,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我觉得其实也无所谓,吸不了气、什么都记不住其实也挺好的;甚至如果我现在能死了也不错,因为死了就不会感觉疼了——那刚才稍有缓和的疼痛感随着我不能吸气而排山倒海的卷土重来了。
我虽然从小就被我爸和班里的男同学嘲笑像个姑娘一样娇气,男同学们甚至因此叫我郑妞儿,但我其实挺能忍疼的,有几次我爸喝醉了酒以后往死了揍我,我都能忍住不哭。可是!再能忍耐也要有个限度吧
我想死,真的想死,还没等我想出该写句写什么样的墓志铭,就感觉有张嘴盖到了我的嘴上。那对嘴唇又干又硬,使我本来就已经干裂了的嘴唇更加疼痛。但我知道,那嘴唇绝对是女人的,因为我很熟悉女人的嘴唇。虽然我已过不惑之年却依旧单身,但我少说了谈过两打女朋友了。我这个人天生桃花运爆棚,从小到大对我围追堵截的大姑娘、小姑娘、老姑娘不计其数(当然,也有大小伙子和老爷们儿),更别提这些年来我有钱了,对我投怀送抱的女人就更多了。所以女人的嘴唇是什么样的我当然弄不错。
这么说,我被女鬼压床了在此之前我还真没想过鬼的性别问题。
可还没等我想明白这个女鬼为什么要亲吻我、是不是要吸我的阳气这些问题,那女鬼便开始对着我的嘴灌起气来了——不是,你不吸我阳气,我也没想过要吸你的阴气啊!这位鬼大姐,您要是想还阳的话也不能这么逆操作吧
没等我反抗,当然,我现在这种状况也没办法反抗,一股气流便直冲到我的嗓子眼里,接着这股阴气顺利的进入了我那已经缺氧的肺部。再然后,那女鬼的嘴唇往后稍稍移开了一些。
这女鬼不动还好,一动我就闻到了她的味道!不是我矫情也不是我娇气,而是她的气味实太冲了!那气味中混合着大蒜、大葱、韭菜、孜然羊肉、王致和臭豆腐与榴莲千层,而且是这些食物好像已经沤了好多天了,要不然不能这么强烈。
看来这女鬼不是外国鬼,因为她竟然不害怕大蒜!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在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虽然知道了压我床的不是外国鬼,而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女鬼,但这也没什么可让我高兴的。我有点儿后悔没有熟读蒲松龄的《聊斋志异》,要不然可能还会想出一个破解这女鬼压床的法术。
可是紧接着,那女鬼又干又硬的嘴唇便又覆盖到了我的嘴上,又是一股臭气灌进了我的嘴里。我有点儿想哭,感觉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人用暴力入侵了。
正在我自怨自艾的当儿,却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尖叫:郑撼!吸气!快吸气!郑撼!
接着女鬼的嘴唇再一次罩了上来,混合型臭气再一次一股脑的灌进了我的口腔与肺部,接着,那又干又硬的嘴唇再次往后移开。
千万别!别再过来了!我在心中拼命的呐喊着,但我依旧和之前一样动不了也出不了声,我什么也控制不了,只能在内心疯狂的吐槽,太他妈臭了,别再来了!你丫是腐烂神吗操!我怎么还被一个日本鬼上了
吸气,妈的!那个女鬼又尖声叫了起来,说的是中文,看来不是日本鬼。
我想明白了,这还是个名副其实的中国鬼。我记得中国上古的四大邪神里面有一个叫纳垢的主儿,据说丫的形象就是浑身充满了腐败和恶臭,而且丫还浮肿,总之要多恶心人有多恶心人。问题是纳垢又叫慈父啊,难道是我爸死后变成了一个长着女人的嘴唇、发出女人声音的娘娘腔的鬼了天啊,我那用现在的话来说可算是荷尔蒙爆棚的爹,活着的时候最看不起娘们儿叽叽的男人了——娘们儿叽叽这个词多用于形容我,虽然我觉得自己并不娘,只是长得稍微秀气了一些、小时候爱哭了一些——没想到死后他竟然变成恶臭且娘娘腔的鬼了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而且,我爸这么长时间一直压着我,是不是有点儿伦常乖舛的意思
我的脑袋高速的运转着,就像我写作最期待的缪斯女神光临的时刻一样。但是我也知道,现在我的脑子很乱,也就是说它太活跃了,活跃得有点儿让我承受不住了——和我们家老爷子亲密接触这个念头简直快要吓死我了。而且更重要的问题是,在我被鬼压床的这段时间里,我为什么会这么频繁的想起我爸来说起来他活着的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而他去世这么多年来,我很少想到他,因为一想到他就会让我感到焦虑、不自信,甚至想哭,所以我刻意想要忽略甚至彻底忘掉我爸,我甚至不惜在脑海中为自己编造一个不一样的出身——这事儿我很拿手,我热衷于为身边的人和我笔下的人编造各种不同的家庭背景,这是一种练习。
喘气啊!郑撼!那女鬼……
不,那……鬼或是……我爸
不管了,反正就是那个东西,它的声音又尖声叫了起来了,听起来很着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