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这时候就该跪下了,但乔连连不愿下跪,只大声道,“民妇乔氏在此。”“大胆犯人,何不下跪?”马知县大喝。“民妇自认无罪,为何要下跪?”乔连连冷静反驳。她在此前特意浏览过县志,得知除却恶贯满盈之人,普罗百姓并非一定要下跪,可以站着听审。更何况,她乃受害者,更没有下跪的理由了。“你说你无罪便是无罪了?乔家父子同几位伙计可是指证你意图抢劫他们,失败之后才将他们送进大牢之中,意图栽赃污蔑,你这妇人,可认罪?”马知县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好像不拍惊堂木就没有威势似的。站在木栏外头的几个孩子全都扣了扣耳朵眼。“他们?指证我抢劫?”乔连连还以为自己听了个世纪大笑话,她呆了几个呼吸才反应过来,“大人觉得,民妇抢他们,是图什么?”乔家父子穷的叮当响,那几个伙计也都是身强体壮的男人,她一个女人,抢他们是图什么呢?马知县被反问的呆了一瞬。一旁的师爷用胳膊肘拱了拱他,马知县才醒过来,诘问道,“既然如此,本县也很好奇,你一介农妇,是怎么打晕了那么多人,又成功将他们送来县衙的呢?”“因为我的夫婿。”乔连连大声道,“我的夫婿曾在大户人家做侍卫,功夫高强,以一敌五。当日他来寻我,正巧看到乔家父子伙同那三人将民妇绑走,若非民妇夫婿反应及时,也许民妇现在连完尸都不一定有了。”这话当然是夸张,乔连连自己就可以解决掉几个劫匪。但她说的情真意切,眼底还泛起了水花,让马知县看的一阵不忍,手里的惊堂木都拍不下去了。“大人,可别忘了上头的吩咐。”师爷忍不住弯腰提醒了一下。马知县心底一阵难过,“但当时有人看见了,分明是你欲抢劫几人马车,证据确凿……你,无从抵赖!”不等乔连连再说话,他又道,“犯妇乔氏,抢劫栽赃罪名成立,判西南流放,三年……不得回安阳郡。”这……这就判刑了?乔连连又惊又怒,第一次对只手遮天有了概念。原来皇权当道的世界,有权势真的可以随手捏死一条无辜的性命。她心底发了狠,从实验室里掏出一柄带着消音器的短枪,想要灭了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知县。便在此时,一声“且慢”骤然响起。紧接着,一道紫色衣裳的身影徐徐而来。那人身高八尺,手持摇扇,青丝高束于头顶,脸被一张银色的面具遮住了小半,却也能看出姣好的五官,不俗的气质。斜阳县,何时出过这等子风流公子?马知县好奇的看向师爷,师爷摊了摊手,表示也不清楚。“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马知县只得出声发问,但这一次,他没有拍惊堂木。“鄙人姓季。”来人三两步行至案前,抬手抖出一张铜制令牌。马知县先是随便瞥了一眼,紧接着仔细看了两眼,最后干脆站了起来,双股战战,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季……季……你……你是……”“我是谁并不重要。”紫衣男子反手收起令牌,双手负在身后,语气淡淡,“我不过是来看看,知县大人审判案子的罢了。”那种身份的大人,来看一个知县审判案子?马知县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双手不停地哆嗦,好大会子才道,“下官,下官有错,下官受人威胁,要将这妇人远远送走,下官知错,下官不敢了,还望大人饶命。”他不傻,明白这位大人是要保这个妇人,当下轻轻拍了下惊堂木,“乔家父子伙同云汐楼伙计意欲绑架掳人,判服刑五年,并杖责三十,即日执行。”紫衣公子一直侧耳倾听,并没有插嘴任何。马知县长出了一口气,知道这判刑大人是满意的,但还是小心翼翼的询问了一句,“爷……这量刑可够?”紫衣公子轻轻一笑,“大人断案,我也不便插嘴,只是有些好奇,马知县是受了谁人的恐吓,竟一改往日清廉,做出违心之事。”这话说的,马知县老脸一红,吞吞吐吐道,“是……知府大人……”原来是顶头上司发话了,难怪马知县一脸不情愿,也还是捏着鼻子判了。紫衣公子再次点了点头,目光在乔连连上一闪而过,“原来这云汐楼竟攀附上了安阳郡知府大人,难怪如此胆大包天,我还听说前些日子他们曾当街欺侮过民女,不知可有此事?”“是有的,是有的。”马知县连连道,“当时下官也听过此事,奈何有刘大人在上,下官也不敢多嘴。”“你本家乃京城马家,祖父更是堂堂兵部尚书,怎地还畏惧一个知府?”紫衣公子忽的想起什么,又道。马知县叹了口气,凑到紫衣公子耳畔小声嘀咕,“难道爷不知道,知府大人乃是太子妃娘家人,下官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跟太子妃娘娘作对啊。”太子妃!紫衣公子眼底光华一闪,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好大会子,他才道,“本……我来这里的事,你莫要让他人知晓。”“下官省得,省得。”马知县连连道。他本家虽是京城马家,但他父亲却是一个不得宠的庶子,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往京城贵人的圈子里掺上一脚。紫衣公子点了点头,满意的摇着扇子离去。在经过乔连连身畔时,他脚步微顿了一下,但不知想到什么,又迅速的加快速度离去了。“等一等。”乔连连突然出声。紫衣公子脚步一顿。“公子出手相助,民妇不胜感激。”乔连连轻声问,“只是……民妇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公子?。”所谓无功不受禄,虽然她蹲大牢的危机解除了,但无缘无故受到陌生人的相助,乔连连心底总也是不放心的。然而紫衣公子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略一停顿便潇洒的离去了。乔连连无奈,只能回身看向马知县,以期对方能给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