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在宣武府对张氏不假辞色,愤而离开后,施清如还当张氏已经死了心。
不想之后宣武侯府又通过太医院,再次请到了她名下,说他们家二奶奶吃了裴太医的药总不见好,明明看脉象并没她说的那么严重,然她满脸的痛苦,说自己这儿也痛,那儿也不舒服,亦不像是在夸大其词。
所以希望施清如能再去一趟武定侯府,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毕竟男女有别,太医院其他人都不方便。
施清如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自然不可能再去宣武侯府给张云蓉治病,她若再去,只怕等着她的,就不只是张氏一个人,指不定还会有施延昌,乃至施家一大家子人了。
她虽不怕他们,也自信自己从头至尾都能心硬如铁,毕竟那一家子从来不是真心悔改,不过是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而已。
却也不想白白浪费自己的时间,白白被他们恶心!
遂只让太医院的人给她带了四个字‘好自为之’给张云蓉,想着张云蓉也算是个聪明人,应当一听这四个字,便明白她的意思,以后不会再帮着张氏烦她了。
毕竟张氏若成功了,张云蓉不过分点肉汤喝,可若她一旦迁怒起来,再把状告到督主跟前儿,后果就谁也说不好了。
万万没想到,张云蓉倒是放弃了,张氏与施延昌却又想出了这样当街拦人的法子来,还真是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了!
常太医听得拦住他们马车的竟是施家的人,也是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脸霎时气得通红。
这一家子渣滓是不自他小徒弟身上啃下一块儿肉来,不让她小徒弟如他们所愿,予取予求,誓不罢休了是不是?
可惜他小徒弟如今有他,更有韩征,早不是以前那个无力反抗,只能谨小藏拙,艰难长大的小姑娘了,他们休想再自她身上得到任何的好处,休想再伤害她一分一毫!
常太医因沉声对施清如道:“你回车里去,师父来解决。”
见施清如不动,眼一瞪,“怎么,翅膀硬了,师父的话也不听了?”
瞪得施清如红着眼睛回了车里去。
她压根儿就不在乎施家任何人,自然不会为他们所气所伤,也完全不惧眼下的场面,自信能解决,可师父这样无条件的维护却是真让她窝心,她哪里六亲缘薄了,有师父一个,已顶过所有的所谓‘六亲’!
常太医见施清如乖乖回了车里去,方转向了车前,大声冷冷道:“我再说一遍,你们家老太太既生病了,就该立刻去医馆看大夫去,这样当街拦人既是在借势逼人,弄得这么多人围观,也极容易发生踩踏事故,那后果可就不是你们担当得起的了!所以我奉劝你们,立刻离开,否则,我只能打发人去报官了!”
车下林妈妈是今日的真正主事人,这种场合张氏尤其是施延昌出面,效果其实才是最好的,夫妻两个也比其他人会说话得多,胜算自然也要大得多。
然而张氏就算早下定了决心,只要能让施清如回心转意,她‘什么都愿意忍,什么都愿意做’,要让她于众目睽睽之下又哭又求又撒泼,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她伯府千金打小儿便生成的自尊还是让她做不到。
至于施延昌,好歹还要做官,还要在虽然已经小得近乎没有的圈子里混,自然脸上最后一层遮羞布还是要的。
何况不管这次他们是又失败了,还是侥幸有了转机,都需要有打圆场、给台阶的人,这有唱白脸的,自然也该有唱红脸的,他们总不能真背水一战,什么后路都不给自家留了。
遂张氏与施延昌都没来,只派了施老太爷和施二老爷带着“病中”的施老太太,再加一个施兰如来,但来之前就再三说过了,真正主事的是林妈妈,所有人都要听林妈妈的安排,话也主要由林妈妈来说,其他人只偶尔附和几声,帮腔几声就够了。
所以听得常太医的话,林妈妈先哀声开了口:“太医大人,我们家老太太真病得很重,去了几家医馆,都说无能为力,我们实在没了办法,才当街拦人的,求您和县主就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家老太太吧,我们全家一定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以报。”
常太医冷笑以对,“真的去了几家医馆,都说无能为力吗?你这婆子,就别与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们打的好算盘我心里很清楚,是绝不可能如你们所愿的,你们识相的,就立刻离开;否则,落得家破人散的下场,可怪不得任何人!”
他是奈何不得他们,身为大夫,也绝不愿为一群渣滓脏了自己的手。
可韩征却有的是手段治他们,更不会在乎自己手上再多染几个人的血,他一定会让他们后悔莫及的!
林妈妈让常太医的‘家破人散’四个字说得一颤,想到了韩征的可怕。
但转念一想,厂公传得再可怕,说到底至今也没对自家怎么样过,可见那些传闻多少有夸大其词的嫌疑;且自家老爷到底是那小贱人的亲爹,她难道还真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爹和血亲们家破人亡,流落街头不成?
她不愿帮扶自家是可能的,真狠心到那个地步却是万万不至于。
林妈妈这般一想,心里又有了底气,哀声继续道:“太医大人,求您就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家老太太吧……您连病人都没看过,脉都没摸过,怎么就能肯定我们另有所图呢?您和县主好歹先下车看看我们家老太太的情况后,再决定要不要给她治病也不迟啊,求求您老了,不是都说医者父母心吗……”
可惜常太医因为心痛自己的小徒弟,对施家厌恶至极,实在做不到‘医者父母心’了,直接冷冷喝命马车后一直奉命护卫师徒两个的四个便装东厂缇骑,“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道清出去,好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