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大夫人这才忙忙收拾一番,递了牌子进宫求见邓皇后。<p>
邓皇后也才终于知道了自己此番到底把韩征得罪得多狠,气得心角都发痛之余,不禁庆幸起幸好自己不想为打老鼠而伤了玉瓶儿,还没来得及出手收拾姓施的那个小贱人,不然韩征还不定得对她娘家做什么。<p>
可他的心也真是有够狠,手也真是有够黑的,竟一出手就把她娘家往死里整,且不说整整几十万两的银子她娘家根本就凑不出来,就算凑得出来,也势必将元气大伤,以后岂不得人人都知道宁平侯府只有一个空架子,实则只差家徒四壁了?<p>
如此既没了面子,还没了里子的人家,谁还肯跟他们结亲往来?<p>
光穷还罢了,慢慢的总有缓过来那一日,问题是,她两个侄儿还当街打死了人,那就算有她护着,能保住性命,也得发配流放得远远的,不定哪年才能再回京,剩下的侄儿乃至下一辈的小辈们,有了这样恶名在外的兄长叔伯,势必也休想再结到好亲,——一个好汉且得三个帮,连哪怕一家得力的姻亲都结不了,她就算当上了太后,也只能是个空头太后,什么用都不顶,只能仰人鼻息一辈子啊!<p>
至于让下一任皇后乃至太子也出自他们宁平侯府,就更是想也别想了。<p>
有那样两个当街打死人的兄长,邓玉娇还想当皇后呢,她连结门稍微好一些的亲事都难了好吗!<p>
邓皇后气到极点,砸碎了一地的东西后,又忍不住哭了起来。<p>
韩征就有那么喜欢、那么在乎那个小贱人吗?<p>
就为了给她出一口气,竟然对她的娘家如此大动干戈,对她也是如此的狠心绝情,这么多年的情分,难道在他心里,竟是一文不值不成?<p>
那小贱人到底有什么好啊,值得他如此!<p>
她真是恨不能立时将小贱人再传到凤仪殿,直接一杯鸩酒结果了她!<p>
可这次不用德公公和脸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整个人却闷了很多的芝兰好说歹说的劝她,邓皇后也知道自己万万不能再冲动了,那日她要是没有先被娇娇磨得把小贱人直接传到了凤仪殿,而是先查清了她的底细,谋定而后动,也就不会惹出后面这么多事儿来了。<p>
如今困局当前,她哪里还敢再冲动?<p>
不但不敢再冲动,除了向韩征妥协服软,甚至是求饶,她根本已经无路可走了。<p>
邓皇后只得打发了德公公一日三次的去请韩征,奈何韩征都不肯来凤仪殿见她,她又不能去司礼监找他,这两日端的是坐困愁城,整个凤仪殿的气氛又岂能不跟笼罩了一层乌云似的,哪哪儿都透着死气沉沉的压抑?<p>
翌日,又是近乎一整夜没睡的邓皇后仍是早早便打发了德公公去请韩征,怕万一德公公顺利请了韩征回来时,她偏巧正在受各宫妃嫔的早安,还跟昨日一样,称病把六宫的早安都给免了。<p>
她几日下来,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了,便是以粉黛再如何遮掩,也能一眼看出来,原也不想以这样的样子接见众妃嫔,给她们明里暗里幸灾乐祸的机会。<p>
所幸德公公今日总算把韩征给请到了凤仪殿,邓皇后几乎要喜极而泣。<p>
见韩征长身玉立的走了进来,一如既往恭敬而不失优雅的呵腰给她行礼:“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p>
邓皇后等不及他拜下,已忙道:“韩厂臣免礼,不必与本宫客气了。”<p>
又吩咐德公公,“让大家都下去吧,本宫也好与韩厂臣自在说话儿。”<p>
德公公忙应了喏,带着殿内服侍的人鱼贯都退了出去。<p>
邓皇后这才看向韩征,低低道:“本宫还以为,韩厂臣再也不会踏足本宫这凤仪殿半步了呢!”<p>
韩征淡淡道:“皇后娘娘这话是怎么说的,您是皇后,与臣君臣有别,您传召臣来凤仪殿,臣岂敢不来?”<p>
邓皇后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p>
这张脸好看无疑是好看的,就跟一副绝世好画一样,任何时候看,都会让人觉着说不出的赏心悦目。<p>
却也任何时候都跟蒙了一层薄纱似的,让人没法将其彻底的看清,就别提看清其上的每一处细节了。<p>
邓皇后不由有些挫败,又有些恼怒,他在那个小贱人面前,也是这样时时都端着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