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三日的公文肯定不会被弄丢,应该是被有心之人拿走了。这冯江刚才去三堂肯定是放回公文的。”柳雨璃手指轻点桌面,推测道。前世父亲可是在赈灾粮草的出库公文上签过字盖过章的,这公文上写得是粮草一日捐出多少,用去多少,这都是曹冯二人捏造出来的假账。这假账上粮草的账目正好与藏在假山下的赃款数目吻合,铁证如山,辩无可辩。巡抚根本没给父亲分辩的机会,就直接关进了大牢,父亲含冤而死……“那我现在去把公文偷回来?”柳洛尘听风就是雨,打算即刻动身。却被柳雨璃拦了下来,“若二哥现在偷回公文只会打草惊蛇,除非是父亲自己发现这公文的不妥之处,当众发落了冯江。这才理所应当,名正言顺。”柳洛尘也觉得有理,让父亲先发制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如今最重要的便是等着假山下的赃款出现。”柳雨璃微微扬起嘴角,眼底闪过一道精光,“我也要给父亲找个替死鬼。只要我们将这赃款转移到它该去的地方,我们柳家便能高枕无忧了。”瞧柳雨璃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柳洛尘这才舒了一口气,“多亏你了,妹妹。若不是你,只怕这次柳家也难逃一劫。”“二哥,你也该立起来了。父亲耳根子太软,经不起事。咱柳家二房今后就指望你了。今日在积香居王爷一言,其一是想试探你,从中打探父亲究竟有没有贪赃枉法;其二也是在考察你,不然王爷也不会托你替他暗中办事,还特意叮嘱了真相二字。王爷能主动抛出橄榄枝,这是一个好机会,二哥一定要把握住。”柳雨璃这才将自己的想法全都告知柳洛尘。“那可是王爷啊!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我怎敢为他效力,再者说我脑子实嘴又笨的,又不会说什么花言巧语来讨人欢心。万一又说错什么话惹怒了王爷,我这脑袋搬了家怎么办!”柳洛尘对自己的秉性还是很了解的,他认为自己没这个本事。柳雨璃笑道:“二哥真是多虑了。谄媚奉承的话谁不会说?二哥性子坦率正直,这也是王爷最看重的一点。若二哥也和旁人那般只知阿谀奉承,王爷也不会理睬你。”“二哥在王爷面前只需要保持本心就好,作为君上,最想听的是真话,最想得知的是真相。只要二哥能做到这一点,便能得到赏识青睐。”“西凉王、程世子、段将军这三人都是心系百姓的忠臣良将,你若真替西凉王做事,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比只知道争权夺利的太子党和二皇子党强上百倍。”柳雨璃回想起前世把持朝政时的心境,至于她能容忍程清歌的臭脾气那么久,也是因为他不顾君臣之分,敢直言不讳,敢说出别人不敢说的真话,敢做别人不敢做的实事。这直言不讳的纯臣,可比谄媚奉承的奸臣难得多了。有多少人因忌惮皇权,违着心说话,昧着良心做事,刻意逢迎讨好,不敢说出真实想法。作为君上,最难得到的便是周围人的一个真字。想必西凉王赏识二哥也是因为他那份率真、耿直的赤子之心。柳洛尘听得目瞪口呆,“妹妹,你为何对朝局这般清楚,还有帝王之术……”“什么帝王之术?我可不懂,不过就事论事罢了。”柳雨璃掩下心虚,连忙解释道。柳洛尘没再细想,他对柳雨璃的话是十分信任的,自然是不再怀疑。两人又闲聊几句后,柳雨璃又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屋中。这一夜,伴随着柳文杰酒后的呓语声,总算是过去了。次日,柳雨璃起了个大早,趁众人都还没起时,独自来到院中的假山前赏鱼,实则是查看赃物是否已经藏身在此。假山下的鱼池里,除了几条欢快的鲤鱼外,空无一物,柳雨璃便放下心来。柳文杰也快到了上衙的时辰,醒来后只觉得头疼欲裂,对昨晚酒醉后的事没有一点印象,他都忘记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魏云锦得知柳文杰昨夜酒醉,特意熬了醒酒汤端来,“老爷你可算醒了,本打算让尘哥儿替你告假一日。”“无妨,知州府的曹通判昨日来了,我今日得去衙门,若不好好招待怕是会影响仕途。”柳文杰起身坐在床沿边上,揉揉太阳穴。魏云锦把醒酒汤递过来,“听说老爷昨晚醉得不省人事,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可能是长时间没喝酒,有些不胜酒力了。”柳文杰连连摇头,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暖汤下肚,胃里舒服多了,柳文杰的头疼也缓解了不少。瞧魏云锦一脸担忧的模样,柳文杰揽着魏云锦的肩,笑道:“夫人不必担心,为夫好着呢。近几日老夫人可又为难你了?”“没有。近几日老夫人吃斋念佛,比以往好多了。”说到这里,魏云锦只觉得苦尽甘来。柳文杰这才放下心,“如此便好!老夫人还是很深明大义的,她把我当亲儿子看待,你自然也是她的亲儿媳,我们都是一家人。为夫觉得老夫人待我比待三弟还亲呢!不然老夫人为何愿意跟着我过苦日子,也不愿意跟三弟享福?你觉得为夫说得可有道理?”“老爷说的是……”魏云锦只觉得柳文杰太过自信,但也不想反驳。省得一大早触他霉头,若再因这一两句话引起口舌之争,属实没有必要,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魏云锦拿起衣架上的绿色官服,服侍柳文杰穿衣洗漱后,就径直去衙门上值。柳洛尘瞧柳文杰出了门,急忙上前跟上。两人到了县衙三堂,冯师爷早已在此等候。“柳大人今日可好些了?”冯江垂手而立站在书案前,笑眯眯地问道。柳文杰面露窘色,干笑了几声,“好多了,好多了。”柳文杰坐到书案前,开始翻阅公文,刚拿起还没来得及翻看,就被冯江打断,“柳大人,这些公文您昨日就签过字盖过章了。”